第2章
罗天微微阖动略显苍白的唇瓣,又有一人自投罗网。
他的眼眸瞬间转为冰冷,对方的刀光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随意地挥动拳头,不轻不重地击在那士兵的下颚,刹那间鲜血四溅。那士兵原本结实的身躯,此刻犹如败絮般被震飞,跃起之际,不巧撞上了门楣,随后无声无息地瘫软,恭顺地跪在了罗天的面前。他的嘴角缓缓渗出暗红的血迹,这鲜血与冰冷的雨水交融,缓缓汇聚成一小摊,与先前的尸身混为一体。
罗天收回脚步,那士兵的遗体便如同一条失去生气的蛇,软绵绵地横陈于门槛之上。
旁边的士兵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阴沉下来,他迅速抽过旁边的弯刀,狠厉地刺入那名妇女和小女孩的胸膛。鲜血溅起,他面无表情地举刀冲向罗天。长时间的战争已让他变得麻木,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只想着将对方剁碎。
面对那凌厉的刀光,罗天毫不畏惧,他迅速一个箭步上前,拳头狠狠地击向那士兵的小腹。一声闷响,如同泄气的皮球,那士兵的动作瞬间停滞,手中那把已略显锈迹的弯刀,就这样悬停在罗天的脑门上,距离他的额头不足三厘米,却再也无法落下。
罗天松开紧握的拳头,那名士兵的遗体顿时如同虾米般蜷缩,滚落至先前堆积的尸首之中。原本就已四处蔓延的血水,因这具新尸体的砸落而扩散得更为肆虐。那被夺去生命的老妇人与小女孩,她们的鲜血也似泉水般汩汩涌出,透过木板床不断滴落,使得屋内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令人窒息。
罗天环视四周,确认屋内已无人存活。那两名女子被刀刺中心脏,任谁也无力回天。他弯下腰,用脚轻轻挑起最后那名士兵的遗体,将其拖至屋外积水中。他来回冲洗了两遍,直至军服上的血迹稍减,随后剥下这身湿漉漉的军服,套在了自己身上。尽管军服已变得邋遢不堪,血迹斑斑,连雨水也无法彻底洗净,但罗天并不在意。在这荒凉之地,他已无法找到更为合适的替代物。
这座屋子简陋至极,空无一物,唯有微弱的灯光在苟延残喘。尽管这条小巷幽深昏暗,却总有人不断闯入,搜刮着一切能果腹之物。老鼠蟑螂早已不见踪影,唯有那条剧毒之蛇,令人望而生畏,无法下咽。经过细致的搜寻,罗天终于在屋梁上发现了四个小小的窝窝头,勉强能够充饥。
他随手拾起一把弯刀,轻轻掂量,却不禁失望。这把弯刀的工艺粗糙,手感沉重,重心失衡,刀背形状不规则。他甚至怀疑,仅凭双手之力,便能将其掰断。
离开那间屋子,罗天沿着昏暗的街道继续前行,寻了处积水稍浅之地坐下休憩。四周静谧无声,仿佛这座城市已沦为废墟。偶尔可见路上横陈的尸体,皆是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他们的死状各异,令人触目惊心。左侧的一间屋内还躺着四具尸体,其中似乎有个女子,她的乳房和下身惨遭摧残,正是先前那两名士兵所为。
倚墙而坐,罗天小心翼翼地将窝窝头细细撕碎,极力克制住内心那股想将整块窝窝头一口吞下的冲动。他逐一将碎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直至无法再忍受饥饿时,才缓缓咽下。这样的进食方式既能暂时缓解饥饿,又能避免身体因过度饥饿而受损。随着食物的渐渐消化,他的思维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罗天突然降临这个世界已有三日之久。
汽车轰然爆炸之际,罗天方觉自己对手的狠毒远超想象,但一切已无法挽回。待他苏醒,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地躺在这陌生之地。初醒的他,浑身乏力,如同濒死的蚯蚓,唯有嘴巴尚能吮吸雨水。他蜷缩于这狭窄、偏僻且阴暗的巷子中,仰躺在最破旧的废墟之下,依靠着断断续续的雨水,艰难地度过了三天。
在这短暂而漫长的三天里,罗天倾耳聆听周遭的动静,搜集着一切可能的线索。他根据这些有限的资料,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世界疯狂而冷酷,死亡的阴霾笼罩四周。罗天耳中充斥着种种惨状——临死前的惨叫、被凌辱者的呻吟、利刃剁入骨头的沉闷声响,这一切宛如地狱的写照。他粗略估算,死亡人数已超过百人,其中既有无辜百姓,亦有因斗殴丧命的士兵。他们的遗体迅速被其他士兵拖走,成为军粮,仅留下积水中的血丝,随雨水四处飘散。
罗天对这个时代的背景一无所知,它与他所熟知的历史截然不同,其中的人物更是陌生至极。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这个世界的血腥与残酷。国家统治机构已荡然无存,地方军阀各自为战,礼仪廉耻、道德教化尽皆沦丧。
战争,是这片土地的主旋律,而人命,则成了最为低廉的牺牲品。
寿州这座城市,长久以来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守城的清淮军与进攻的淮西军,皆非国家之师,而是地方节度使的私人武装。
他们的交战,无非是为了三样东西:争夺地盘、掠夺人口、攫取资源。
呼——呼——!
罗天正闭目养神之际,天空中突然传来沉闷的破空之声,蕴含着令人心颤的气息。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自天而降,紧接着,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剧烈震动,大片房屋轰然倒塌,惊叫声与惨呼声响彻天际,绝望的气氛瞬间达到顶点。
这正是淮西军从颖水放下的船只,船上装备着投石机,它们径直驶入寿州的护城河,无情地抛出巨石。在投石机的狂轰滥炸之下,寿州城已千疮百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房屋化为废墟,西面和背面的城墙也几乎被摧毁殆尽。无数无辜百姓被巨石压成齑粉,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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