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折转-Ⅱ
小刑警摸着后脑高高隆起的大包脸红得好似熟透的苹果。
大壮牛比他还惨，缝了整整七针，脑袋让医生包得比木乃伊还结实。
“要不你俩回家休息？”
高守诚略带调侃的语气让两个人郁闷不已，嫌疑人不仅在他俩眼皮子底下逃走，还让他们挂了彩。
“高队，我没事。”
大壮牛猛地起身，突然觉得头晕又慢慢坐回椅子里。
“师父，你别挤兑我们。”
一组筛了半天最后只剩几位德高望重的医药界大教授，二组也至今还没确认被害人的身份，三组更是大海捞针一般毫无收获。
所有人都以为案子走进死胡同，但却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死者冯宝芹是文化宫的一名保洁员。”
凶杀案的第一目击证人转过天就在自家房梁上吊自杀，就连三岁孩子都会觉得这里有猫腻。
“秦老师现场勘验过，她的确是上吊自杀。”
高守诚抽着香烟，听着潘斌的讲解脑海里则在回忆刚刚惊险的一幕。
那道黑影能瞬间撂倒两名刑警，说明身手了得，但他却没下死手。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凶手？”
高守诚不得不怀疑黑影就是文化宫杀人案的凶手，但秦老的勘验不会出错。
如果是凶手为何不在事发后隐匿起来，而选择到冯宝芹家搜屋。
“他是在找什么东西？”
高守诚是侦查兵出身，在阴冷的巷子中追了足有半个小时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肯定非常熟悉冯宝芹家附近的地形。”
平房位于红星厂家属区里最旧最破的棚户区，住户都是厂子里的普通职工或家属。
一个恐怖的谋杀案赤裸裸地发生在文化宫大礼堂，而目击证人转天就上吊自杀，神秘的黑影轻轻松松地躲过警方的追捕，手下还多出两个伤员。
人命关天的重担交织着复杂的案情让高守诚感到心情很沉重，但他依旧目光坚定。
“高队，有门儿。”
二组的李子健兴匆匆地蹿了进来，他奉命去调查冯宝芹的背景在红星派出所取得了重大收获。
“高队，你知道十五年前红星厂第三家属区的爆炸案吗？”
冯宝芹的父亲原来是红星厂运输队的老队长，儿子从部队上退伍后便选择自己退休让儿子接班。
1982年冬夜里的一声巨响彻底改变了冯家人的命运。
冯家的小儿子因涉嫌私藏以及制造土制炸药而锒铛入狱，一判就是十五年。
面对突如其来的厄运，冯家老两口双双病倒三年内就先后去世。
“冯宝芹就是当年爆炸案的嫌疑人冯宝山的姐姐。”
还没等李子健说完，高守诚腾地站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卷宗却又忽然停在半空。
小刑警头一次见到师父不淡定的模样惊得不敢出大气。
大壮牛看见队长胸口抑制不住地起伏着似乎有什么痛苦的回忆在刺激着他。
“诸位。”
在场所有人唯有潘斌理解高守诚的表现，此时他的双眼也有些湿润。
“高队的师父郭达同志就是因为这个案子牺牲的。”
小刑警听罢腾地起身，当年老组长郭达牺牲时他还没进六处，但老组长的光荣事迹队里谁不是紧紧牢记。
“大潘。”
高守诚打断了潘斌，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归于平静。
“还是我说吧。”
1982年红星厂运输队食堂里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来送别即将退休的老队长。
“宝山，以后前进就是你的师父。”
“跟着他好好干。”
从那天起范前进与冯宝山两个人的命运便交织在一起。
两个人说是师徒其实就像亲兄弟，每天工作虽忙但都乐此不疲。
“师父，我。”
冯宝山性格内向且耿直，说话总是吞吞吐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范前进在运输队人缘很好，为人心直口快的他最受不了徒弟说话磨磨唧唧。
其实他知道徒弟要说什么，因为最近人人相传运输队要空降一位队长。
论资排辈这个运输队长非范前进莫属，可胳膊拧不过大腿。
即使他资历再老，技术再过硬，队长的人选也得听厂里的安排。
“我替你叫屈，我替你不服。”
都传新来的队长只是厂长的一个外地亲戚，根本没干过运输也不懂业务，如此明目张胆地假公济私怎能叫人心服口服。
“想听师父的心里话吗？”
要说范前进心里一点不别扭肯定是虚伪，但为人正直的他认为只要新队长能为运输队好，他甘愿接受这个安排。
“假如这个人真是厂长的亲戚，那咱运输队以后可真站起来了。”
“上面有人罩着了啊。”
师父还能开开玩笑，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徒弟暗暗发誓只要这个新队长不称职自己一定要替师父出口恶气。
“后来的惨剧你们应该有所耳闻。”
回忆充斥着高守诚的脑海，手里的香烟也渐渐熄灭。
范家五口被炸死四人，只剩范前进一个人从此活在地狱。
“把冯宝山亲自送进监狱的就是老组长郭达。”
回想着老组长壮烈牺牲的场景，潘斌湿润的双眼瞪得通红。
如果一个人活在地狱，他只能变成魔鬼。
七年前发生在南郊工农桥上的劫持案便是魔鬼的杰作。
精神病院的管理疏忽让魔鬼在大白天逃离，然后拼了命地想报复严有才。
他偶然撞见严有才的儿子在那辆校车上，便故意劫车谁知最后酿成惨剧。
“当时浑河正值涨水期。”
潘斌忍着眼泪，声音开始哽咽。
“老组长的尸体直到一周后才在三十公里外的河湾被人发现。”
郭达的牺牲对于市局六处是一个重大打击，打那天起市局领导便下定决心将六处进行年轻化改革。
现在队里亲身经历过七年前那个劫车案的只剩高守诚和潘斌两个人。
“我也读过卷宗，那个畜生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李子健也跟着红了眼，六处的新人没有人不熟悉这个案子。
众人渐渐陷入悲伤的气氛里不能自拔，作为队长高守诚只好逼自己抽离出来。
“同志们。”
“时不等人。”
“想想那个被剖腹的受害人，想想上吊自杀的冯宝芹。”
局里领导对昨夜的命案已向六处全体下过明确指示：命案必破。
“无论这个黑影与剖腹杀人案有无关系。”
“尽快找到他，抓住他。”
“我想案情一定会有重大突破。”
高守诚稳住军心，确定下一步行动的方向，可重案六处这辆开足马力的战车却不得不因为一个急三火四的电话而暂时调转方向。
“高守诚，红星厂有大量工人闹事。”
“市领导指示市局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维稳。”
“你熟悉红星厂，带着六处的人赶紧过去。”
邢志军给高守诚下达紧急命令，自己也正赶往市政府去汇报情况。
山雨欲来风满楼，高守诚撂下电话便带着所有人奔赴红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