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雪-Ⅳ
穿过风雪，夜幕下的冰城近在眼前。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一辆警用吉普车闪烁着光芒停在前方。
“高队，我们王队专门叫我过来接您。”
在这次公安部全国大练兵结束后，来自各地的精英有过一次分别前的聚餐。
席间大家伙热络地闲谈，冰城的同僚偶然说出一桩三年前离奇的命案。
“被害人是一个年轻女性，刚满二十岁。”
“她的肚子被人剖开，怀里还抱着一个玩具娃娃。”
江边公园凶杀案在冰城曾经轰动一时，被害人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可自打陷入三角恋后人生却步入死角。
警方曾怀疑凶手是她同在学校的前男友，也仔细调查过她在社会上结交的现任男友。
前男友因爱生恨，的确也对女孩说过一些狠话。
女孩的现任男友也曾为此召集小混混殴打过他。
“结果通过调查证明两个人都是清白的。”
残酷的凶杀案成了一桩悬案，逐渐变成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有心人则心生疑惑。
“这案子难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在座都是老刑警，深知悬案难破。
凶手杀人要么图财，要么报仇，毫无动机的杀人是最难调查的。
“一点儿也没有。”
“当时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受害人的死状。”
“凶手特意把她摆成母亲给孩子喂奶的姿势。”
“还留下一首特别奇怪的诗。”
警方详细地调查过女孩的社会关系，恨不能把抛尸现场掘地三尺。
他们在全城范围进行过挨家挨户的大盘查最后依旧是毫无所获。
“说来惭愧啊。”
这个悬案一直压得王队长抬不起头，至今受害人家属还时不时到公安局门口喊冤。
“会不会是凶手临时起意？”
饭桌上的刑警队长曾在心中默默做出自己的判断。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这桩悬案也渐渐被他们抛之脑后。
悬案也曾让冰城的老百姓一度陷入过恐慌，有的女孩子半夜都不敢独自出门。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恐怖的记忆也逐渐被人们遗忘。
深夜，冰城道里区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里热气腾腾，四个人围着圆桌攀谈。
王队手里端着滚烫的茶杯热情地款待来自远方的客人。
“高队长，小陆同志。”
“我胃不太好，只能以茶代酒。”
“你们别看这小店不起眼，菜的味道可是一绝。”
王队长身材微微发福，说话语气和风细雨仿佛邻家的兄长一般。
三年前的悬案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因此当他接到兄弟单位的请求时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冬夜里能有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小店，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已实属不易。
“王队长，您实在是太客气。”
“还有叫我守诚就行，这杯我先干为敬。”
两个人在大练兵上一见如故，相约互相到彼此地界时一定要好好招待对方。
刑警队长的酒量深不可测，可正事在身的他也不敢贪杯。
“守诚，你发我的协查函我仔细琢磨过。”
“两个案子非常相似，但我觉得也有不同。”
王队也是一个工作狂，他熬了一个通宵认真比对过两起凶杀案的细节。
“我们这个案子的受害人生前的确也怀过孕。”
“但她不是怀着孩子时被杀害的。”
当时警方调查得知受害人一个月前曾去医院做过人流手术，“她的两个男友还为此事疯狂地争执过，都说被打掉的孩子是自己的。”
文化宫凶杀案牵扯到十五年前的爆炸案嫌犯冯宝山的姐姐，经过调查得知他还在冰城的监狱服刑。
刑警队长偶然记起冰城河边公园的悬案，随后便把两个案子联系在了一起对比。
不比还好，对比之下还真给他发现很多相同之处。
两起案件的受害人都是被剖腹并放干血液而死的女性，抛尸地点也都是明晃晃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区别就是受害者一个已经打掉了胎儿，另一个则是被活生生地取出胎儿。
相隔几百公里的两座城市，三年内先后有两名女性被人用相似的手段杀害，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来判断，两起案件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王队长放下筷子点燃一根香烟，脸上满是疲倦。
“我们这起案件的受害人发现时至少已死亡五天以上。”
秦法医的尸检报告明明白白地指出大礼堂的这具女尸死亡时间不超过48小时，甚至时间更短。
“还有就是伤口。”
王队也细看过大礼堂案件的简报，对其中一处细节颇为在意。
冰城案受害人腹部的创面非常不规则，明显是新手所为。
而大礼堂女尸腹部的伤口创面整整齐齐，两处形成鲜明对比。
“最不同的就是那首奇怪的诗。”
王队长点燃一支烟，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们。
警方咨询过当地最好大学的文科教授，谁都不清楚这首诗的出处。
“如果不是一个人所为也就罢了。”
“要真是一个人，你们可得加小心。”
高守诚明白王队的用意，如果凶手真是同一个人只能说明一件事。
第一次动手加害时还显得稚嫩的他如今已经进化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连环杀人犯不可能停止杀戮，说不准哪一天他会再次伸出魔爪加害他人。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王队又亲自陪着到市郊的监狱调查冯宝山。
“冯宝山？”
“他三年前已经刑满释放。”
监狱的吕政委和王队关系不错，他平静的语气却让师徒二人感到意外。
“不是有期徒刑十五年吗？”
小刑警冒失地插嘴，可一旁的师父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这个人服刑期间表现非常好，先后减过几次刑期。”
政委口若悬河地描述着范宝山服刑期间见义勇为的行为。
“当时仓库突然起火，他不顾个人安危地冲进火海救出几个狱友。”
政委的话高队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阴冷小巷中那道神秘的黑影。
三年前刑满释放，冰城江边公园凶杀案则恰好就发生在三年前。
刑警队长试图排除一切的杂念，努力地思索着所有的细节，生怕自己漏掉什么。
“师父？”
“师父！”
徒弟大声地叫喊让他立即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王队和政委面面相觑也不明所以。
“能不能帮我们查一查范宝山出狱后的情况？”
“还有这些年都有什么人来探视过他。”
直觉告诉刑警队长十五年前爆炸案的嫌犯范宝山肯定有问题。
“这还不是举手之劳嘛。”
政委早有准备，很快有人拿来冯宝山的探视记录和出狱人员登记档案。
档案显示冯宝山出狱后并没有按规定返回原籍，而是选择留在冰城。
“万顺屠宰场？”
王队不自觉地浑身打个激灵。
三年前河边公园凶案受害人的母亲是一个肉贩，正是这家屠宰场给她供货。
“我们大筛查时没有发现异常。”
这家屠宰场是司法局对口单位，经常安置刑满释放人员。
当年调查时警方也怀疑是否有人因与受害者母亲结仇而向她实施报复，但最后证明不是。
团团疑云悄无声息地在两位队长心中升腾而起，一串剧烈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高队，有新情况。”
“被害人的身份确认了。”
长江街派出所今早接到报案，报案人声称自己的女儿已经三天没和她联系过，无论单位还是家里都找不到人。
派出所所长心思细腻，特意打电话给六处汇报相关情况。
无心插柳之举反倒使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被害人名叫马晓红，是市商业银行信贷科的副主任。”
“老太太辨认出死者就是她的女儿，当场就昏过去。”
潘斌在电话里显得有些焦急，主心骨不在他心里一直不安稳。
“你放心，人我们已经送去医院抢救暂时没事。”
“刑局那边让我们抓紧调查，冰城那边查得如何？”
因为马晓红两天没上班，银行办公室便主动和她母亲进行联系。
老太太几乎把能找的地方找个遍，最后实在没辙才到派出所报案。
“屠宰场这边我去查。”
王队长见案情有重大进展便主动开口让师徒二人尽快返程。
“那边需要你们。”
“如果这边查出冯宝山真有问题，我必抓他。”
黑色桑塔纳匆匆返程，今天阳光很足可不知为何冰城的街道却显得格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