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之入冬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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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穿宫-Ⅲ

午后时分,黑色桑塔纳疾驰在熙熙攘攘的马路上。

不久前四处的同事传来最新信息,坠楼事件当天那辆属于宏发搬家公司的货车在西郊一片人迹罕至的沼泽中被发现。

不过很快警方在宏发搬家公司调查后就发现这辆车是被套牌的报废车,而事发当天搬家公司也没有豪景公寓的差事。

“我们在车厢里发现一些黄色晶体粉末。”

显然造成那场意外失火的真凶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假扮搬家公司的人。

警方迅速判断他就是文化宫凶杀案的真凶,很大可能也是他在三年前的冰城犯下恐怖的江边公园凶杀案。

“全力以赴抓到这个人。”

“惩治罪恶,依法严判,还省城朗朗晴天。”

邢志军副局长在领导面前立下军令状,命案三日内必破,否则他没有脸再穿身上这身沉甸甸的警服。

四处的同志连同全城各个派出所民警撒下天网,发誓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神秘人查找出来。

抓捕行动从白昼持续到黑夜,一无所获的消息始终消磨着众人的信心与耐心。

“姜老。”

“守诚,找我来有什么事?”

红星派出所一间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已经退休的老所长按刑警队长的要求前来。

望着桌子上堆满当年爆炸案的资料卷宗,老头不得其解。

高守诚相信一个真理,那就是犯罪动机先于犯罪目的而产生。

一个人会故意犯罪,背后一定有着某种特定的犯罪动机。

无论是三年前冰城的江边公园凶杀案,还是眼前的文化宫礼堂凶杀案似乎都找不到凶手真正的犯罪动机。

他为什么会对手无寸铁的女人甚至是孕妇犯下如此狠毒的杀伐,是因为恨,因为仇,还是某些未知的原因。

即便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连环杀手,也一定会有某种最初的动机刺激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为恶魔,哪怕他生活在地狱。

抓捕真凶的工作现在归四处的兄弟处理,而他做的是找到神秘人真正的犯罪动机。

“也许答案就在当年的爆炸案里。”

他安排徒弟去协助四处进行抓捕,自己则埋头于陈年旧案寻找蛛丝马迹。

“当年我是协助过你师父调查这个案子。”

姜所长追忆往昔,不禁红了眼眶。

他和高守诚的师父郭达也是多年的战友,故人已去,生者如斯。

“我曾经问过师父他老人家,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就是缄口不言。”

年轻时高守诚和师父说话从不过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每次老警察也都是不予计较对他嘿嘿一乐了事。

直到有一天徒弟聊起爆炸案,老师父突然阴沉着脸警告徒弟以后休要再提。

“也许我知道原因。”

姜所长沉默良久,似乎在回忆中搜寻到有用的信息。

高守诚侧耳倾听,心中期盼着老所长能告知一些对案情有用的线索。

“你师父有个儿子,知道么?”

“什么?”

高守诚猛地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老所长,“我师父从来没有结婚啊。”

说到此处,姜所长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说起来这师徒二人还真是一模一样,都是未结婚却养育着一个儿子。

“毕竟你和你师父相识较晚,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

郭达老组长参加过抗美援朝后面的两次战役,也是九死一生。

归国后他在看望牺牲战友的遗孀时发现她已经因病去世,就决定到孤儿院收养他们唯一的儿子。

“但是这与爆炸案有什么关联?”

“听我把话说完。”

郭达给收养的小男孩取了一个寓意很深的名字“怀民”,但因为工作太忙还是经常把孩子送回到孤儿院由院长代管。

在高守诚的印象里师父一直是孤身一人,姜所长口中的这个男孩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我们那个年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有一次郭怀民回家探亲一眼就被邻居大妈相中,非要撮合出一对鸳鸯。”

姜所长娓娓道来,高守诚侧耳倾听。

他十分想知道让师父对爆炸案谈虎色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曾听你师父提过几句,说这小子还挺受欢迎,连着被好几家的长辈看中。”

八十年代国家虽然开始提倡自由恋爱,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姻亲也再正常不过。

郭怀民是在战场上立过战功的年轻军官,不用想肯定是相亲市场里的香饽饽。

“当时相亲对象中有高干子女,条件非常好的医生,公务员等等。”

“可这个小子偏偏看上一位家庭条件一般的女孩子。”

“当时为这个事你师父还抱怨好一阵子。”

“说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脾气却和他一模一样。”

高守诚对这些往事一无所知,听着姜所长把师父的语气描绘得栩栩如生不免眼睛里有些起雾。

“我听说他和这个女孩已经谈婚论嫁,却突然接到任务回部队去了。”

“守诚你也打过反击战,没准你和他还见过。”

七九年战争爆发时,高守诚所在部队从广西边境开始进攻,也许郭怀民和自己的那位故交一样是隶属云南那边的兄弟部队。

“姜老,您说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

他没理解师父的养子和爆炸案有什么关系,和师父对爆炸案缄口不言有什么关系。

“马上你就懂啦。”

“我也是后来协助你师父办案时才知道。”

“当初和郭怀民谈婚论嫁的女孩就是爆炸案嫌犯冯宝山的姐姐,也就是冯宝芹。”

听到这个消息的这一刻,高守诚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人揭开,里面的脑子像柳絮一样四处飘散。

“发生如此变故,你师父选择退婚搁谁都能理解。”

“也正是这件事以后,原来关系挺好的爷俩形同陌路。”

“哎,造化弄人啊。”

高守诚缓缓坐下,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他本以为自己对师父很了解,日夜相伴的师徒曾经无话不谈。

直到今天他才知晓自己有多愚蠢,那道苍老身影的深处究竟深埋多少遗憾与伤悲。

“可是,可是。”

姜所长知道高守诚要说什么,当年郭达也对冯宝山前后不一的认罪态度产生过质疑。

可事实就是事实,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改变。

光天化日之下冯宝山把面粉运到范前进家菜窖的事实是许多邻居亲眼目睹的。

老所长见刑警队长几乎快被案子逼疯的状态,有点心疼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你亲自去问问他?”

“郭怀民?”

“您知道他在哪?”

高守诚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要想知道当年的林林总总是得向当事人亲自过问。

“你不知道?他就在红星中学当老师啊。”

故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高守诚一时语塞只好愣愣地看着老所长。

突然,他脑海里蹦出一串登记簿上的字符,“1994年11月26日,郭达。”

刑警队长猛然起身,“这个去监狱探视冯宝山的人,会不会是郭怀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