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朱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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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人有千面

少年失恃失祜的朱元璋是极其重视家人的,以至于他将长子与其他儿子的待遇几乎都相同。

也许是为了补偿其他儿子无法像长子那样继承皇位,所以朱元璋在很多地方都让亲王之制类比东宫。

如衮冕,东宫是九章九旒,亲王也是九章九旒。

二者除了冕上的珠子、玉饰以及衮袍的颜色不同,其他几无二致。

如亲王宫殿门庑及城门楼皆覆以青色琉璃瓦如东宫之制。

东方属木,于色为青,故古人称太子所居为青宫,暗指皇太子。

可洪武时,亲王王宫于色也为青,这让东宫何以区别于亲王?

也就是皇太子朱标身为嫡长兄,在众多弟弟当中威望极高,能压的住人。

不然以朱元璋这种不加区分的对待,哪个东宫抗的住?

也许这也是那位飞龙骑脸的朱允炆在登基后,迫不及待开始削藩的原因?

实在是,在当东宫的时候,被二十几位叔王给压狠了。

不过,朱元璋还算是清醒的,在某些地方还是特意强调东宫高于亲王,如亲王来朝之制。

齐王朱榑(fu)穿着七章七旒衮冕,跟随着引礼官,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迈着沉重的步伐觐见他的亲父。

就像老生常谈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朱元璋的儿子们,有贤如皇太子朱标、蜀王朱椿;有英勇如晋王朱棡、燕王朱棣。

自然也有凶虐残暴如齐王朱榑。

所以,齐王朱榑每次来朝,都做好了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

在行了跪拜礼之后,朱榑忍受着上方亲父那冷漠的目光,跟着引礼官去了偏殿,换上了亲王常服。

“儿臣榑拜见父皇。”

即使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可是当真与父亲独处的时候,朱榑内心的惶恐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同样将十二章十二旒衮冕换下,穿上五爪团龙玄衣常服的朱元璋,坐在龙椅上。

他睥睨的看着这位跪在金砖之上,安分规矩,甚至像一只看到了猛虎的小羔羊一般的儿子,长久的不说话。

“说吧,你这几年,于青州又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军民官吏?”

朱元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指第七子的痛处。

朱榑未曾料到,数年不见的父亲对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质问。

可他还是按照心中打好的腹稿,一脸委屈的大喊道。

“父皇,儿臣冤枉啊。

儿臣自洪武二十一年冬十月还国之后,一直谨遵父皇和长兄教诲,于王宫深居简出,岂敢再犯之前的错事。”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朱元璋看着朱榑居然敢狡辩,冷哼一声,直接将御案上摊开的一本奏劄扔到朱榑的面前。

朱榑看着扔到他面前的奏劄,脸色一变。

他保持着匍匐的跪姿,往前方挪动一步,好让他伸手就能够到那奏劄。

当他打开奏劄,看到上面写的十多条他在青州所做过的杀戮之事,让朱榑心中又惊又怒。

惊的是,他明明让人处理好了手尾,怎么又让父皇知晓了此事。

怒的是,他手下的那些蠢货,居然连隐藏秘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朱榑一目十行的看完,又重新看了一遍,发现奏劄内没有署名,这让他都不知道是谁给父皇告密。

“哼,你是不是想知道是谁把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告诉我的?”

朱元璋一看朱榑翻动奏劄的动作,就猜到了朱榑所想,立刻冷声说道。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回想这上面写的事情。

父皇,这上面的事情,儿臣是一件都没做过,也一件都不知道啊。”

朱榑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可是他都不敢抬手擦,任由那冷汗随着重力的牵引,从额头滑到脸庞,坠落在金砖之上。

“好一个没做过,好一个不知道。

朕已让人传旨让人将邾庸、任弘、王敬等人捆绑赴京,看他们在朕面前,是否如你一样抵死不认。”

朱元璋看着第七子那否认的模样,冷笑一声,说道。

“父皇,儿臣是真不知晓啊。

父皇,儿臣冤枉啊。”

朱榑听到那些人名,皆是这三年间颇受他看重的下属,眼角一跳,立刻连连磕头,口称冤枉。

也许是不想再看到齐王的狡辩,或者说是考虑到待会儿齐王还要去见皇太子,朱元璋对第七子的训诫并没有耗费多久时间。

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脱身的朱榑,刚走出殿门,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正好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内衬浸湿的朱榑透心凉。

引礼官眼见齐王出来,立刻上前拱手道:“殿下,还请随某前去更衣。”

“孤才刚出来,催什么催。”

方才如一只无害羔羊的朱榑,此刻化身为一头恶狼,朝那引礼官就狠狠一瞪眼。

“殿下,若再拖延下去,某怕误了时辰。”

引礼官低着头,故意不去看齐王额头上面的红肿,再次拱手,不卑不亢道。

“还不快引路。”

齐王朱榑刚想发怒,但还是忍了下来,语气生硬的说道。

“殿下,请。”

引礼官抬起右手,做出请的姿势。

之后,朱榑再次换上了衮冕,在引礼官的指引下,朝文华门东门走去。

见皇太子,就比见皇帝轻松多了。

全程的氛围也和谐无比。

朱榑内心毫无抵触的,手脚麻溜的朝手持大圭,身穿九章九旒玄衣衮冕的长兄行了四拜礼。

礼仪结束之后,朱榑换了一身全新的五爪团龙常服,来到了文华殿后殿,与他的兄长序家人礼。

“大哥,数年不见,弟弟我甚是想念大哥。

虽然弟弟也时常与大哥有书信来往,以解思念之情。

可书信再如何,也比不了当面相见。”

一进后殿,朱榑就眼中含泪的朝他的大哥直奔而去。

虽然他一进殿,就注意到了那两位跟在兄长身后的少年,但他还是装作没有发现。

“七弟,在青州数年可好?”

皇太子朱标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拍了拍站在他面前七弟的肩膀,询问道。

“弟在青州一切都好。

大哥,你看,弟比三年前,是不是胖了许多?”

年纪快三十岁,已经有两个儿子的朱榑,此时此刻,拍了拍肚子,像个少年一般,露出了纯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