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吕氏教子
朱允熥与朱允熞飞快的跑在宫道上,将朱允炆甩在身后。
两兄弟你追我赶的笑声,吹散了幼年朱允熞心中惧怕黑夜的恐惧。
未到春和宫宫门,他们二人就下意识的息声,并放慢脚步。
一边等呼吸平稳,一边等后面的朱允炆跟上来。
“二十一弟,这次就算我们两平手。
胜负留下次比出来。”
朱允熥身体健壮一些,呼吸最先平稳下来。
“好……好,五哥。”
年纪小的朱允熞,一边喘气,一边应道。
他们二人站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歇息,半刻钟后,朱允炆领着自己与两个弟弟的内侍到达现场。
朱允炆径直走到幼弟朱允熞面前,看了一眼,然后就从袖子中掏出私帕,为弟弟擦额头上的汗。
“三哥,就等你呢。
咱们回去吧。”
朱允熥笑着说道。
“好。”
朱允炆抬头,见五弟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声音中的笑意。
如此说着,他们三兄弟,一同并排进入春和宫。
吕氏还未休息,而是在殿内等着儿子回来。
三兄弟知晓后,便去向吕氏问安。
“今日你们都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
吕氏一脸笑容的望向三个儿子,一点都看不出疲惫之色,完全看不出她也忙碌操劳、戴假面具戴了一天。
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修养,再怎么累,也不能示弱于人。
朱允熥才十三岁多一点,正是贪睡的时候,累了一天的他,现在也有些犯困,当即拱手告退。
只是临走前,他听到吕氏将朱允炆留了下来。
朱允熥也没在意,不就是复习开小灶么。
长辈教的再多,也得看小辈能不能吸收、能不能融会贯通。
这得看有没有天赋,不然再怎么教都是白教的。
因为朱允熞还年幼,仍与母亲吕氏同住一殿,所以朱允熥便独自回院。
而殿内,吕氏挥了挥手,让陈乔领着殿内的内侍、宫女们走了出去。
等只剩她们母子二人时,坐在椅子上的吕氏合上了双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朱允炆见了,便如往常一样,将自己出宫后的行为举止统统告知母亲。
当说到朱允熥向赵勉敬酒的时候,吕氏眼皮一跳,却没有睁眼。
可是当朱允炆说到自己参与其中时,吕氏眼睛立刻睁开,目光直直的看着长子。
“母亲。”
朱允炆有些发怵的看着母亲那似乎能直视到他内心深处的目光。
“允炆,你可记得我往常是如何与你说的?”
吕氏看着长子那闪烁的目光,问道。
“母亲常告诉孩儿,让孩儿孝顺父祖,友善兄弟,尊敬师长。”
朱允炆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张嘴回答道。
“那你今日,可做到了么?”
吕氏继续问道。
“孩儿,孩儿自问是做到了。”
朱允炆回想一遍今日的作为,不觉得自己有哪些地方没有友善兄弟,但看着母亲那似乎要吃人的目光,有些不自信的回答道。
“济熺是你兄长,允熥是你亲弟。
他们二人在向赵尚书敬酒的时候,你为何要做出与他们相反的举动?”
听到长子的回答,吕氏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她继续反问道。
“赵尚书的皇爷爷信重的臣子,是我大明户部之长,二品高官。
孩儿不忍见赵尚书在同僚、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出丑。”
朱允炆低下头,不敢看母亲那灼灼的几乎要刺痛他的目光。
“在你眼中,你的弟弟允熥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么?
你可曾见过允熥故意刁难过别人?”
吕氏没有喊着让长子抬头正视她,而是看着长子漆黑的发顶,继续问道。
“没有。”
朱允炆低声回道。
朱允熥虽然自幼孤僻、远离人群,但从未养成乖僻、暴虐的性子。
至少,朱允炆从未听闻他这个弟弟有无故刁难、鞭笞内侍、宫女的举动。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认为允熥做错了?
你不知其中详情,你如何知道允熥做错了?”
吕氏问道。
“母亲,赵尚书是因为孩儿得罪了五弟。”
朱允炆忍不住抬头说道。
“闭嘴,你一个住在深宫、未成年的皇孙,赵尚书是外臣,二品高官,你们二人并无交集,他怎么会与你交好!”
听到长子的妄言,吕氏愤怒的一拍座椅扶手。
甚少受到责骂的朱允炆,突然被母亲那愤怒的表情和动作给吓到了。
他呆滞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母亲曾告诫过他,不要提起年前的那次事情,就装作从未发生过那件事。
吕氏看着长子愣神的样子,心中一软,可还是用生气的口吻说道:“允熥故意针对赵尚书,肯定是允熥在赵尚书那里受了委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济熺要帮允熥?
因为济熺是兄长,所以他要帮允熥出气。
可你这个当哥哥的做了什么?
你这个当兄长的,知道弟弟受了委屈,你不帮衬弟弟,居然还帮外人。
你觉得,你这是友善兄弟么?”
“孩儿未曾想到这些,孩儿只是看到赵尚书一大把年纪,喝了两大碗酒,剩下的两碗实在是喝不下去了,不忍心看到他受罪,才出手帮他的。”
朱允炆听到母亲的话,低下头,喃喃自语道。
“母亲经常教导孩儿,要孝顺父祖,友善兄弟,尊敬师长。
孩儿是觉得,赵尚书是皇爷爷手下的重臣,辅助皇爷爷管理户部,甚是辛苦。
如此臣子,不该受到羞辱。
我大明不该如此对待功臣。”
朱允炆的声音从小声,慢慢变大声,最后更是抬起了头,望向他的母亲,眼中有不容动摇的坚定。
听着长子的话,吕氏心中的失望渐渐消散,惊喜充斥在心头。
她看着昂着头,意志坚定看着自己的长子,隐约间似乎从长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皇者之姿。
可是她没有将喜悦流露表面,而是眉头一皱,继续冷着脸问道:“你如何知道那赵勉是真醉?
赵勉久历仕宦,也时常参与宴席,怎么可能不会喝酒,难道两大碗酒就能把他灌醉?
你怎知他不是故意做出那副模样来的?
而且,为何与赵勉同桌的那些个同僚,都不曾开口?
允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朱允炆听到母亲再三反问,他也有些不敢确定起来。
难道那赵勉是装醉?
明明看着赵勉与同僚关系处的不错,为何那些同僚不帮赵勉?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朱允炆迷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