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迎来送往
朱允熥作为蓝氏的外孙，按丧制，他应该服小功，也就是五个月。
但朱允熥是皇孙，东宫嫡子，待遇如同亲王世子。
就地位而言，他是高于蓝氏这位郡王夫人的。
所以，就算朱允熥是蓝氏的亲外孙，他不能为蓝氏穿丧服，不能以尊就卑。
就像皇太子朱标，岳母过世，应服缌麻，也就是三个月。
但他是一国储君，也不能服丧服。
幸好昨日阿润从宫中出来，带了不少衣物。
朱允熥特意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皇孙常服，头上束发的布，也被换成了黑色的布。
蓝氏的棺木被放在了开平王府内的家庙之中，灵堂被一个白色的帘子隔开，前面是外人上门吊唁的地方。
后面则是王府女眷为蓝氏哭灵之所，除了一直紧挨着姐姐棺木的形如枯木的蓝玉外，
蓝氏的两个儿媳、常昇两兄弟的众多妾室，以及朱云嬿也待在这里大声哭泣。
阿润跪在她们的身后，一同哭泣。
她当年本是常遇春的战俘，之后被选为常氏的身边当侍女，所以，阿润与蓝氏也很熟。
自蓝氏病卒后，常昇与常森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一直跪在蓝氏的灵前。
任别人如何规劝，都一动不动。
不止是他们兄弟，蓝玉也是一样，坐在蓝氏的棺木旁，像一个失了魂魄的人偶。
幸好王府管家是常遇春身边的老人，也经历过常遇春的病亡，以及常氏的突然薨逝，对于处理家中的丧事，也算有经验。
见当家的开国公悲痛的无法顾忌别的事情，管家就主动的开始布置灵堂。
撤下王府内所有红色灯饰，挂上了象征家中有人死去的白罩灯，并派遣仆人，向较好的公侯府上通知家中发生的丧事。
蓝氏是开平忠武王常遇春的遗孀，又被封为开平王夫人，得知她的病卒，让应天众勋贵们纷纷上门吊唁。
府内杂事，管家能插手，可那些来王府为蓝氏吊唁的客人们，管家就没这个资格替国公出面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替二舅他们，接待那些来客？”
站在灵堂外，朱允熥皱着眉头，询问站在他面前，穿着丧服的老人。
“皇孙殿下，我家老爷与三爷都因老夫人过世而悲痛不已，可府中除了他们二人外没有其他男丁。
某虽然是府中管家，但也没那个资格代替家中老爷来迎人送往。”
管家岣嵝着背，脸上充满了因主母过世而产生的悲伤，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疲惫，可就是如此，他也依旧咬着牙，担着府中的一应杂物。
“我是晚辈，本不该越俎代庖，可舅舅他们这样子，也的确是……”
朱允熥望向在满是哭声的灵堂内，跪在蒲团之上低着头，缩成一团的常昇他们。
又看到穿着一身蓝衣，坐在角落，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而显得很是拘束的朱允炆。
“凉公府的表舅不是也在府中么？何不让表舅处理此事？”
朱允熥突然想到自灵堂设立之后，就没见过几次面的蓝碧瑛，问道。
“蓝大舍已经忙的脚不着地，浑身乏术，所以特让某来请殿下帮忙。”
管家解释道。
如今应天府，与常遇春有同袍之谊的武臣们都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开平王府赶，蓝碧瑛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朱允熥眉头紧皱，犹豫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口气，“我不愿别人笑我外家不懂礼数，罢了，我就应管家的请求了。
不过外祖母的外孙不止我一个，三哥也在，也应当让三哥与我一同前往。
而且我兄弟二人，久居深宫，不识外人，待会儿还要请管家待在我们旁边帮衬一二。”
“是考虑不周，居然忘了皇三孙殿下也在府中。”
管家忍住想要抬头一观皇孙面容，探究其拉上皇三孙的深意，沉吟片刻，便脸带歉意的拱手道。
“那管家与我一同去请我三哥。”
朱允熥才不信管家是忘了朱允炆，很明显，管家是故意不想让朱允炆参与进来。
他似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管家呢。”
“某叫常信。”
管家拱手答道。
“管家与舅公家的常忠常叔是？”
听了他的名字，朱允熥心中一动。
“某与常忠，乃是结拜兄弟。”
常信拱手回答道。
朱允熥领着管家常信进了灵堂，走到朱允炆面前，将来意说了。
“五弟，府中既然缺人，我理应帮忙。”
正不知自己该如何帮忙的朱允炆听的此言，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不过朱允炆说完这些之后，神色淡漠的看了一眼那位身材岣嵝的管家。
他可是看见了，这管家是先问的五弟，随后五弟才与这管家一同找到他这里来。
他年纪小，可不代表朱允炆不知道这管家根本没把他当做常家外孙看待。
不然为何最先找的朱允熥，而非他朱允炆？
于是，开平王府侧门外，于一干白色孝衣中，穿着一身黑，很是显眼的朱允熥与穿着一身蓝的朱允炆出现了。
“两位殿下，某实在是浑身乏术，还请两位殿下帮衬一二。”
好不容易府前暂时无人上门，得到空隙的蓝碧瑛朝朱允熥、朱允炆拱手道。
与朱允熥同样要服小功的蓝碧瑛此刻穿上了麻布孝服，忙了一宿的他，发丝散乱，面容憔悴憔悴。
“我是常氏外孙，帮忙也是应该的。
只是我与三哥长在深宫，很多事都不知道，到时候还需表舅提醒。”
朱允熥率先谦虚的说道。
“殿下放心，某晓的。”
蓝碧瑛心中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虽然他诧异于为何朱允炆也来了，但疲惫的他已经没精力去细想了。
能有人帮他就行，他也暂时顾不上来帮他的人是谁了。
家中无论办喜事还是丧事，这迎来送往都是一件头等事。
不然别人好心好意来你家，你却招待不周，那好意变成怨言，也别怪别人之后对你不闻不顾，甚至落井下石了。
于是，在这开平王府门口，出现了让前来吊唁的客人们心中诧异的一幕。
作为正主的开国公常昇和其弟常森都不见踪影，替开平王府迎来送往的，居然是两位东宫皇孙与凉国公长子。
这就是皇太子外戚的底气？
这开平王府，面子真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