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满堂的父慈子孝
被朱允熥甩在身后的吕氏,在听到这一大段看似发自肺腑的深情告白之后,带笑的容颜那是显而易见的呆滞了片刻。
但下一刻她就转身,用慈母的目光看向朱允熥,露出一副儿子长大了我很欣慰的表情。
朱云嬿则是用力抿住嘴唇,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向她那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朱允熥。
朱允炆在听到朱允熥的话后,脸上同样露出了羞愧之色。
他向来以孝顺父母,尊敬师长,勤学苦读的名声传扬于宫内宫外。
可现在,他却没有注意到离家数月的父亲消瘦了,没有想到父亲为子女课业的劳心劳力,反而一门心思放在背书和完成与父亲的承诺上面。
想到这里,朱允炆当即上前,在朱允熥身旁站好,然后跪伏在地。
“儿子不孝,五弟刚刚的那些话,才让儿子发现自己居然从未想过父亲的辛劳,也从未体谅过父亲的不易。”
那些羞愧之意就像是一根根钢针,不断刺着朱允炆那颗单纯的孝顺之心。
让他在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哽咽起来。
朱允炆的这些话,与朱允熥的早有预谋不同,他完全是出自内心,有感而发,是真的感到羞愧,才吐露自己的心情。
听到爱子的这番话,让吕氏心中那原本的不快瞬间消散了。
这就是她精心培育的儿子,让她无比自豪,让她以小妾扶正的身份于皇宫大内站稳脚跟的儿子。
朱允熥没有料到朱允炆会做出这番举动,不过他反应也很快,立刻跪在朱允炆的身边,开始掉起金珠子,默默哭泣。
哭泣的氛围是可以带动人的,就像一个人去上厕所后,另一个原本不想上厕所的人也变得想要上厕所。
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很真实。
朱允炆与朱允熥的跪地哭泣,让皇太子的其余几名子女也开始跪在地上,一边说着类似的话,一边哭泣起来。
其中数皇太子长女朱云嬿流泪流的最多,而还在襁褓之中的皇太子第五子哭泣的嗓门最大。
连带着殿内伺候的内侍们都开始小心翼翼的抹眼泪起来,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为何哭泣。
也许是想到了那宫外那自入宫后就从未再见的父母亲人,也许是因为自己近年的遭遇。
一时之间,原本是男主人回家的喜气洋洋的氛围,被孩子们的哭泣声所环绕。
朱标也被这样的气氛带动的心有戚戚,毕竟对于深受儒学影响的古代男子而言,对外要达成平天下的崇高理念,对内要达成齐家的小和谐。
此时此刻,朱标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正在践行心中平天下的抱负。
与此同时,他甚少关注的孩子们,却忽然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体会到父母的辛劳。
对于他,还有别的比这更好的么?
似乎没有了吧。
不过类似的场面朱标见的多了,虽然他心有戚戚,眼眶也红了,但他不会被周遭的氛围带的落泪。
他是大明的皇太子,不可露出软弱的一面,即使是在至亲面前。
朱标用强大的心理控制着他的泪腺,让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见朱标走到殿内,走到长女朱云嬿的身旁,将长女扶起,用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乖囡,快起来,别哭了,都快成小花猫了。”
“爹爹,我才没有。”
朱云嬿立刻识趣的收住哭声,半是嗔怒半是撒娇地喊了一句。
“对,现在没有。”
朱标哈哈大笑了一声。
随后是他按照年龄顺序,将朱允炆,朱允熥等子女一一扶起。
对于几个儿子,朱标只是拍拍肩膀,用一副鼓励的眼神看过去。
对于女儿,朱标则显得亲近许多,摸摸头的亲昵动作就更不用说了。
安抚好子女之后,朱标则是一脸轻松的表情说道:“好了,你们应该也累了,各自下去休息会儿吧。”
孩子们确实都累了,不说哭了这一场,就说大早上站在院子里迎接父亲回家,都把他们累的够呛。
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泣,也让这些脸皮薄的孩子们,羞的想要忘记自己刚刚丢人的举动。
在父亲的一声令下,各个忙不迭的告辞离去。
孩子们一窝蜂的离去之后,原本热闹的大殿顿时变得有些冷清起来。
吕氏刚刚也顺着潮流哭了一会儿,此时擦干眼泪的她,眼眶还通红着。
“殿下,允炆他们真是都长大了。”
吕氏露出梨花带雨的细嫩脸庞,感慨的说道。
“是啊,都是你教的好。
那些调皮捣蛋的人,才个个乖巧孝顺。”
朱标随口附和了一句。
“殿下,臣妾可没做什么,只是时刻谨记母后往日的教诲,践行母后曾经做过的事情罢了。”
吕氏摇摇头,谦虚的说道。
她口中的母后,是那位于洪武十五年薨逝的大明皇后马氏,也是皇太子的亲生母亲。
毕竟在宫中的女人,谁不以这位已经逝世数年的皇后为榜样呢。
马皇后,是真的让人生前比不过,死后也更比不过。
“今日折腾这么久,你也应该累了,你也下去休息会儿吧。”
朱标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下了驱客令。
“是,臣妾告退。”
吕氏的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但她还是很恭敬的欠身离去。
之后,朱标在椅子上坐了片刻,也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进了书房之后,朱标让贴身伴当唤来一人。
“孤离京这几月,宫中如何?”
在书房之中,朱标要显得随意许多。
他斜靠在软榻之上,左手随意的搭在大腿上,右肘撑在榻上,右手握拳撑着额头。
也许是书房的封闭性,也许是面前的人是绝对的心腹,所以朱标才会做出如此放松的姿态。
站在皇太子对面的那人,低着头,恭敬地拱手禀告。
将这数月内,春和宫内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与皇太子妃,几位皇孙相关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一月前皇五孙生病,其中可有什么蹊跷?”
听得报告之后,朱标皱起眉头,询问道。
“启禀殿下,经属下仔细调查之后,发现并无蹊跷。
皇孙殿下是白日贪凉,脱了外衣,以致寒风入体。
经御医诊治之后,如今早已痊愈。”
那人知晓此事的利害关系,立刻回答道。
皇孙生病可大可小,不过在春和宫,因为有前例在,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小觑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