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夺树之人（三）
宫殿修筑在一座巨大的石台之上，殿外饰以成成千上万条暗金色的龙纹，左右均匀对称，殿堂建筑以类似于木结构的骨架支撑，都柱底下有石柱础，砖修墙体北、西、东三面维护，坐北朝南，上盖金黄色琉璃瓦屋顶，屋脊角安设有十只脊兽，栩栩如生。
宫殿与奉天门之间是一片宽广的广场，广场上每隔九米在地上安置了莲花形状的油灯，每一盏油灯灯芯上微弱的火焰顽强地燃烧着，数不尽的星星之火点亮了整个广场。
叶惜胜和朱城烨两人远远看着这面前的惊人景象，不由得驻足了脚步。朱城烨缓缓靠近一盏油灯，蹲下仔细观察着油灯内静静流动的粘稠液体，抚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些油灯居然还在燃烧。”朱城烨沉声道：“这不符合科学常理！这座地宫在长达四百年的时间内都处于绝对的封闭，没有任何一种燃料能支撑油灯燃烧四百年。”
叶惜胜同样半蹲在另一盏油灯面前，看着莲花花瓣边缘残留的粘稠液体，说：“你仔细看，油灯边缘还有残留的少量的燃料，这些燃料的水位线是在逐渐下降的。”
“难不成在这四百年间一直有人在往灯里添油？”朱城烨难以置信地说：“难道是那十二卫？但它们又是如何得到这些奇怪的燃料的？”
“如果燃料不能从外界得到，那么这些液体一定来自于地宫内部。”叶惜胜从怀中掏出一根试剂管，用棉签蘸取少量液体，轻轻放进试剂管中，封上棉花，“先进入主殿，或许谜底就藏在其中。”
说罢，两人不再停留在此，朝着主殿的方向走去。广场上铺着的石板大多都因为年代久远被地下潮湿的环境侵蚀得厉害，叶惜胜和朱城烨的鞋子踩在那些脆弱的石板上，只听见“咔”的一声，石板顿时从他们的脚底裂开。
主殿到奉天门的距离比起北京故宫的太和殿到太和门近了大约一倍，两人走过这段距离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两人来到石阶底部，抬腿向上走去。
不多时，两人走过最后一级台阶，一同站在了主殿的大门前。透过并未关闭的大门，叶惜胜和朱城烨能够清楚地看清大殿内部的构造——一排排暗金色的沥粉贴金云龙柱，每一根柱子上都安装着和广场上相似的油灯，两座相对而立的巨大凹槽静静地分布在主殿的两侧，一座凹槽内放置着一个已经残缺了一半的巨大空茧，另一座凹槽空空如也，只有少量的积水静静地淌在其中。
叶惜胜抬起头，看着主殿上方的精致复杂的暗金色盘龙吊顶。这座宫殿内的许多布置都与北京故宫有着较大的出入，毕竟它是明朝奉天殿的仿品，而北京故宫内的太和殿是在被李自成烧毁的奉天殿的原址上重新修建而成的清朝建筑，有所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这座主殿存在了四百年，从未更换过材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比故宫还要古老。”朱城烨摸了摸主殿内的柱子，说：“难以想象这座地宫是如何保持了四百年不倒。”
“这座主殿的基础结构全部都是用木料做成的。”叶惜胜敲了敲主殿的墙壁，说：“能听得出类似敲击木制墙壁的清脆声。”
“应该是这些墙壁和柱子上镀层的材料隔绝了木料与空气的接触，所以地宫的建材能保持长时间的不腐烂。”朱城烨拔出腰间的奥地利麻花军刺刀，用刀尖轻轻刮了刮柱子的表面，却未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它的坚固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等后续公羊先生团队的鉴定吧。”叶惜胜指了指左侧凹槽内的空茧，说：“这才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朱城烨点了点头，和叶惜胜一起小心翼翼地靠近残茧。即便所有的痕迹都标志着眼前的残茧内已无任何生命体征，但它毕竟是一位堪称神明的伟大生命所留下的物品，让朱城烨和叶惜胜不得不谨慎对待。
“是空的。”朱城烨从残茧的缺口仔细观察道：“这里边有不少断裂的类似于脐带的东西，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把祂从里边拽了出去......不对......与其说是祂的遗蜕，更像是一个被蜜袋鼬蚕食殆尽的蝉蛹。”
“你的意思是这枚残茧里的东西是被吃掉的？”叶惜胜的声音有些凝重，“这里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我看看......”朱城烨将手电筒打向残茧的内部，脸色骤变，“这是？”
残茧的底部，静静地摆放着一只人类的右手。这只右手只有手腕以上的部分，四处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迹；右手的皮肤却不可思议地呈现出活人一般的光泽，仿佛是刚从人类的身体上切下来的一样。
“人类的......手？”朱城烨声音有些发颤，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这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祂的手？不对，祂的茧应该早就离开这里了才对......”
“这座宫殿被泾渭分明地分割成了两个部分，每一边都是同等的规模。”叶惜胜看着另一边的凹槽，说：“当年修建这所宫殿的人应该不会为了一个祂修建两个位置，唯一的解释是地宫的主人应该有两个。”
朱城烨小心翼翼地用军刺刀触碰着那只右手，再三确认没有危险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袋，将右手轻轻装在了袋子里面。
“这个东西就交给公羊先生研究吧。”朱城烨将密封袋封好，和叶惜胜一同来到了空出的那座凹槽旁边。四周的地板上与摆放残茧的那座凹槽一样镌刻着模糊的龙的浮雕。
“龙头的部位似乎还没有完全腐蚀。”朱城烨半蹲在地上，用手轻轻触摸着浮雕，“这条龙没有龙角，是‘螭’，雌性的龙，正好与另外一处相对应。”
“这座地宫的主人是一男一女？”叶惜胜问：“是夫妻？还是兄妹？那样强大的存在也会存在人类一般的家庭关系吗？”
“我不知道。”朱城烨摇了摇头，“我们对祂们一无所知。”
叶惜胜环视着四周，摸了摸腰间的定澜，说：“既然十二卫已经不再对公羊先生的团队进行阻碍，我的工作也就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店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我得在今晚之前赶回去。”
“喂。我说叶惜胜。”朱城烨犹豫了一下，防毒面具里的眼睛看向叶惜胜，说：“你该休息了。自从羊先生决定把店铺迁到重庆过后，你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等这一事情告一段落了再说吧。”叶惜胜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地上的浮雕，说：“那个安先生的横空出世搅浑了这一潭表面平静的水，自那以后我们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和时间赛跑，无论是我们还是那些亡命之徒，都深陷在了这场漩涡之中。”
朱城烨一阵漠然。正如叶惜胜所说，那名自称为安先生的神秘人在三年前横空出世，持续地在自创的名叫“赫尔海姆”的网站上售卖着高危死侍苏醒的情报。其情报之准确让人为之惊叹，在这三年中他们亦通过安先生的情报提前将数次危机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就在十天前，“赫尔海姆”网站上突然置顶了一条“S”级情报，售价三千万人民币。这条情报打破了国内树裔势力之间的平衡，掘墓人，预言家，那些亡命之徒甚至是不少国外的树裔家族纷纷参与进了这一场争夺之中。
叶惜胜说：“有许多的人觊觎着尤克特拉希尔的力量，正在世界的各地试图复活这些旧日的亡灵。”
朱城烨说：“我们控制不了全世界树裔的思想。”
叶惜胜看着定澜黑褐色的刀刃上倒影的脸，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缓缓道：“所以我们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埋葬他们所觊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