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恭的嘱托
句容县竹里
“禀告辅国将军,前将军派来的援军已经前来和我军汇合了,还有前将军书信在此,请明公过目。”
“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牢之勒住缰绳,飞快的扫了一遍书信,就把它递给了刘敬宣。
“阿父,王恭在信中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想跟我拜把子,互为兄弟之类的,还以我为长兄。哼!虚情假意!晚了!”
刘牢之探出头眺望了几眼,逐渐向自己这边聚拢的王恭援军,下令一部分军士上土山埋伏,又派出游骑四处侦察对方动向,并命令他们随时给自己汇报情况,防止任何一个王恭军士走脱,给京口那边传递军情。自己则皮笑肉不笑的上前跟王恭帐下督搭话。那人纵马刚想和刘牢之把臂言欢,就被斜侧方杀出的刘敬宣捅了脖子要害,栽下马来。剩下的王恭军见主帅被诛,只能投降,刘牢之则是毫不客气的接收了这支精兵,整顿一番后,留部分兵士看守降卒,剩下的本部亲兵浩浩荡荡杀向京口。
京口城外王恭军营
“行了行了,此事吾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
“前将军啊,亲兄弟尚尔难信,何况香火!”
何澹之已经焦躁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想劝王恭不要对刘牢之抱有幻想,奈何他没有选择,北府军如果他争取不到,他将毫无胜算。
“君不见王处仲之事乎?”他知道何澹之和刘牢之有嫌隙,但他不想当下一个王敦,他渴望的是一个为君锄奸的清名。
“不好了,不好了,京口城门关了!”一个传令兵慌张的跑进军营大喊道。
“天亡我也!全军奔曲阿!”王恭害怕被城内守军和回军的刘牢之前后夹击,所以只能退走,更何况他手下全是临时征召的州郡兵,都是没见过血的普通人,怎么打得过身经百战的北府兵?
王恭毫不犹豫的下令将辎重、旌旗、财货全部抛弃,来诱惑城内守军来抢,刘牢之麾下士卒军纪松垮,不顾高雅之的劝阻全冲上来哄抢战利品。。。。。。
京口月华山芙蓉楼前
“吾儿可知这王恭会来吗?”刘裕盘着和刘义符一样姿势的二郎腿,父子俩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刘义符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脸笃定的道:“他别无选择,这里有他想保护的东西。”
远处的官道上,传来响亮的行军脚步声,不整齐很杂乱,虽然扬起的烟尘使人看不清虚实,但俨然是一支溃军。
“阿父,你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刘义符双手叉腰,自满的样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哈哈哈,吾儿真乃天人也!”刘裕心里暗想,这小子如此神机妙算,咋都有点多知而近妖的味道了?这还是我那个十岁前调皮捣蛋的儿子吗?
“还请前将军阵前一叙,我等想和明公做个交易。”刘裕单人匹马出阵,王恭那边应激似的射了几箭招呼过来,但刘寄奴是何许人也,横刀立马,雄姿英发,只见他顺手挥刀格挡,单臂划出一道半月弧,就和打苍蝇一样,把箭矢都拍到地上插起,轻松写意,被刘裕悍勇震慑的王恭军将校,竟然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前将军!两军阵前不斩来使,你就是这么对待友军的吗?如果我等想动手,还能留你到现在?”刘义符从军仲走出,指示全军后退列阵,显得非常有诚意,终于打消了王恭的顾虑。
“尔等是哪路人马?”“金仙”王恭拨马走出,虽然现在是败军之将有些灰头土脸,然而他还是不忘整理自己的仪容,立即叫军士给自己换了一件干净的袍子穿好。
“明公勿扰,我等是孙无终所部,与辅国将军不是一路人马。”刘义符拱手淡淡道。
“你是孙无终的部众?吾识得汝!刘义符刘车兵是你吧,近来国朝几十年不出世的少年英才。说吧,想和我这个断脊之犬商量什么。”
“聪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了当的说了吧,证明你私生庶子的信物在这楼里吧,还有他的藏身地点,只要明公一声令下,我等定护他周全,护送至桓南郡处。”
“本将军与汝素未平生,毫无交集,怎可让吾取信于你?”武人的反复无常让王恭保持着警惕,毕竟他刚被自己的好哥们刘牢之坑到走投无路,黄毛小子说的这些就更没可信度了。
“有人可以为我担保,明公军中沈主簿何在?”
一个中年走出,双手抱拳行礼,正是沈林子、沈田子之父沈穆夫。王、沈二人低头小声交流了一会儿,在了解到刘义符转战多地,并回到吴兴信守诺言,帮沈家除害的事迹后,便对他的品行有了几分信任的基调,再加上王恭早已知晓了刘裕父子被刘牢之责难的经过,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刘义符拒绝了司马元显的授官,所以更加坚定了他想嘱托身后之事的打算。
“刘裕父子都是忠厚人啊。”
“信物和藏身处的书信我俱藏在阁楼的一个檀木箱子中,汝自取之。为免刘牢之起疑,沈彦和就领一部分精壮跟随你们吧,也好有个交代。”
随着王恭一行人的离开,刘义符攥紧的了手里的钥匙,心中大悦,想到自己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就迈着欢脱的步伐走向芙蓉楼,身后还拖着个茫然不解的老爹。刘裕也不是搞不明白好大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就是卖王孝伯一个人情吗?又没啥好处,最大的收获就是得了些许兵源,至于嘴都笑裂了?
两人开锁进了芙蓉楼,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铜铸大佛,王恭这人极其佞佛,命令京口百姓在寺院营造上面花费颇多,然而他本人相比其他士人的生活作风还算比较节俭,也可以说是矛盾的结合体了。
听说他还给瓦官寺布施了一尊玉座金佛,改日定要去一窥金佛的华美风采。
父子俩还没走上阁楼,楼上就传出了翻箱倒柜的动静。
难道还有高手先到了?
刘义符低声对老爹耳语道:“这是闹耗子了?”
“管他耗子还是猫,砍了便是!”刘裕也懒得废话,一脚跨过两阶,拿起利刃气势汹汹的冲上了阁楼,沉重的步伐要把地板踩塌陷了一般,又挥刀削去了一截栏杆,威逼楼上的“耗子”出来就范。
“将军饶命啊,我孟昶孟彦达不过是崇拜王孝伯才费劲千辛万苦来到此地,想着自己试穿他的衣物后,就能和前将军一样有亭亭直上的气质了,鄙人并有什么歹心啊,还望将军明察,这些财物在下愿尽献于将军,啊不对。。。这。。。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啊。”孟昶手忙脚乱的把一件鹤氅裘给刘裕双手奉上,他的行为就跟小孩子闯了祸,被大人抓住了错处一样滑稽。
孟昶?这不是以后老爹起兵倒玄的革命战友吗?然而,在隆安年间他还是个不得志的寒门落魄户,虽然现在的行为荒唐了些,想模仿别人的一言一行和穿着打扮,但能在这里遇到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他本人在历史上可以说是王恭的超级粉丝了,第一次见王恭的面容气度就有了类似“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望洋兴叹。
“你没钥匙是怎么进来的?”刘义符有些不解。
“禀告小将军,爬树。”孟昶一指阁楼中正打开的窗户,他身上还绑着布条,而布条另一端还缠着靠窗的柏树。
刘义符眼珠子一转,又是一个鬼点子计上心头,他煞有其事的对孟昶道:“身手倒还是矫健。不过你这么敬仰王孝伯,他现在深陷囹圄,汝可愿助他?”
蔡洲附近
刘毅在路边的一个酒肆独自喝闷酒,嘴里不停的嘟囔道:“车兵小哥说的送信人什么时候来啊。”他打了一个酒嗝后,倒头睡去。
与此同时,荆州联军正在此地屯驻,与坚守在石头城的朝廷大军对峙。
某军营内中军大帐
“禀告南郡公,朝廷军队今日按兵不动,怕是想要和谈了,这里有一封给您的书信,还请过目。”
“吾知矣,若我思量片刻。”军中传令小校报告完退下了。
“现在显然还不是和谈的最佳时机,怎样使他们两家的人马与朝廷那边互相消耗呢?”中年人想着想着就打开了手中有火漆密封的书信。
里面装着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