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赤壁醉酒
九月初九重阳蒲圻
一尾乌篷船溯流而上，碾过风高浪急的江水，行进在前往赤壁的航道中。众人乘着秋高气爽，准备先去赤壁登高游玩，再回夏口去见桓玄。
长江水道自进入荆州以后逐渐收窄，相比于下游的一望无际，中段的两岸地势不断拔高，刘义符扫视两岸但见群山巍峨陡峭，不少楮树都歪斜着从岩壁的石缝里钻出来，艰难的挂在半空中。
“这树长得七拐八扭的，我平生未曾见过此等怪木。”王球从船舱中走出，欣赏着两岸景色后吐槽道。
刘义符闻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树虽然很丑，远不如松柏之流生得神俊，但它也以自己的处世之道在这人间求活不是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车兵所言甚是，这天地间的芸芸众生，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万物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他们遵守自然的生存法则，我谢灵运此生定要走遍这天下间所有的名山大川，看遍所有事物的枯荣与盛衰！”谢灵运见两人在闲谈，也凑上来发表了观点。
刘义符心里思索道：“你这么喜欢旅游，为啥没有比徐霞客更早的写下游记之类的著作呢？难道是东晋的时候不流行这种文体吗？自己前世还是对地理书籍很感兴趣的，想看谢灵运写出来，不如我这个高人去点化他，速速做成此事？”
“哈哈哈，客哥儿若有此意，在下定全力襄助，所见所闻收纳在册传于后世，岂不美哉？”刘义符挑眉大笑道。
两人对此一拍即合，皆弹冠相庆，而刘义符真正的打算是：让谢灵运以后当随军的战地测绘员。伟大兵家始祖孙武曾说：“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所以，为将者不知地形优劣去打仗的话，完全就是送死行为，什么半渡被袭击啊，什么行军的粮道后方被敌军安插了堡垒啊，什么低坡冲高坡啊。
刘义符想到这里不由感叹道，人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里，不是不能做成丰功伟业，也有可能是没有入对行当。就让自己把谢灵运的隐藏天赋调教出来吧，至于王球年纪尚小，还是无忧无虑的好，成年人的世界充斥着腥风血雨、尔虞我诈，他还是晚点接触的好。
“颜延之人呢？”刘义符问道。
“颜郎君肯书一宿未眠，尚在舱内酣睡。”朱龄石手里按着佩剑，正在侦察两岸是否有水匪出没，毕竟这里距云梦泽（洞庭湖）相去不远，而且，在得知刘义符一行在彭蠡泽已经被打劫过以后，朱家兄弟就主动请缨把四人护持到夏口。
真是个不开窍的书呆子啊，一天到晚就在读死书，自己要怎么才能把的思想拧过来呢？刘义符忽然瞧见，江面上散落的菊花花瓣，便提议道：“此地乃是当年曹孟德与孙、刘联军构兵的古战场，恰逢重阳佳节，不如我等前往赤壁高处纵览山河，一窥先人的千古风流，何如？”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应和，在岸边寻了个水草很多的僻静处，把船隐蔽停好，穿行过一片乱石滩后，走了数百步，最后在一处高耸平整的开阔地摆好了蒲草席子，摆上博山炉，梨木小案，一个简易的野宴场所就布置好了。遍观四周秋菊盈山，众人尽饮醪酒好不快活。
酒至半酣，刘义符突然说道：“不如我们把给老陶捎的那坛酒也喝了吧。”
“哈哈哈，车兵还是坏心思多，不过这样做，是否有点失了礼数？”谢灵运还是有点迟疑，但是他内心还是想喝的，毕竟陶渊明嗜酒那是世人皆知的，那他酿的酒必定也不是凡品，就这普通的陶土酒坛却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使不得，若行此事，岂非失约于人乎？”颜延之还是老样子，处事很规矩，而且他还是要拜陶渊明为师的，人还没见到，就把别人要带的酒喝了，这算什么个事？
“怕什么，元亮公平日里不拘小节，定不会怪罪我等，船上还贮藏着数坛京口酒，要是真的得罪了他，把那几坛赔给他便是。”
刘义符内心钩沉良久后，他想到：对待行事异于常人的名士，自己也要拿出放浪形骸的姿态，不然别人怎么会觉得你和他是同类人？于是，他就怀着孙猴子偷喝仙酒的心情，把这陶家酒与众人分饮之。
“喝起来有一股柑橘的清香味，饮后只觉化痰、通气，十分清爽。”刘义符赞叹道。
众人也是对此酒极尽夸奖，片刻过后皆是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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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正刻
所有人都瘫软在席位上鼾声大作，刘义符觉得平躺不舒服，就侧过身继续沉睡。众人里面唯有朱超石坚持不饮酒，他独自肩负起了守夜的责任。
秋风扫过楮树的枝桠，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路过的狐狸踩着碎石的声音，也搞得刘义符心神不宁，他又挣扎一会儿，辗转反侧的他，梦到王贞璇发现自己在和褚灵媛切磋画技，她根本不听自己解释，王贞璇见状大怒道：“明明是我先来的！”，然后打了自己三拳，奋衣而出。
“啊！啊！啊！”刘义符被吓得直接惊醒，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已是大汗淋漓。
“这算什么个事啊，这种怪梦的要素也太多了吧，但现实一定是反的吧。”刘义符本来还比较惊恐，但转念这么一想，便心中大定。
“嘘嘘！车兵。”朱超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刘义符不要发出声响。
“嘘啥啊，超石兄，你嘘得我都想入厕咯。”刘义符就准备宽衣方便的时候，被朱超石一把拉住。
刘义符刚想抱怨道：“人有三急，君不能。。。。。。”
“有人贼人摸过来了，在东南方出现，约莫有十人左右！”
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几人穿过草丛发出了很轻微的动静，不是很清晰，但是集中精神侧耳倾听是能听得到的。
刘义符不由得慨叹道：“怎么离夏口越近贼寇越多呢，这难道就是小贼劫财，大盗窃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