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胜天半子
子时刘家院子
“赶紧给我搜!生擒刘家家眷的,主君重重有赏!”
一个刁家的部曲头子正打着火把,站在院子外围的高地上,俯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可是他搜了半天,却发现院子里没有任何活物,连只鸡都没有。
“人都躲哪里去了?明明之前有探子来报,这院子里的日常劳作和往常一样,怎么就过了一日,所有人就消失的无声无息了?”
部曲头子又谨慎的查看了米缸、床底、水井,还是徒劳无功,他只能吩咐手下,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物件,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过了半晌,终于在一个木匣子中,发现了写有藏宝字样的字条,上书:院子门口老榆树下,掘地五尺可得钱数万,金银若干。
“彪爷,主君老爷说要是搜不到人,就让我们快去快回……”一个刁家部曲劝慰道。
“你懂什么?要是两手空空,我手下的弟兄们不会被罚?再说了兄弟们辛苦来一趟,就这么走了,他们难道不会聚集起来让我难堪?”
就在刁彪话音未落之际,就有手下大喊道:“哈哈哈!这么多黄白之物,我们发达了!”
堆积如山的金银,和五铢钱摆在众人面前,泛着耀眼夺目的光芒,直到把这些人拖入无底的深渊。
……
乌衣巷王謐宅
在赌坊开张之前,刘义符就料到,这会是彻底引爆他与刁家矛盾的导火索,毕竟会稽王父子敛财的手段,对于刁家来说已经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了。
刁家也不敢赌这把刀会不会砍到他们头上,在之前的矿石事件中,刁家的所作所为就不太安分。所以刁家索性就和已经背叛朝廷的庾楷联合起来作乱。而且,刘义符能断定刁家的立场肯定是向着桓玄的,因为从历史上桓玄进建康后,就有很多人在劝进表上签字力挺,其中,刁家虽在历史上无明确记载签了字,但从后来刁逵被桓玄重用,并得了镇守历阳的重要差事来看,刁家对会稽王父子的不满是确有其事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刁逵在日后倒玄的战争中,在历阳逮捕了义军领头人诸葛长民,从而使得广陵-京口的义军成为了一股玩命的孤军,要不是老爹力挽狂澜,可能那一千多人都会葬身鱼腹。
所以,刘义符现在必须把刁家连根拔起,从而改变未来倒玄战争中,历阳战场的局势,堵住桓玄的退路,不给他逃回荆州的机会。
这次危机发生之前,刘义符就把母亲和庄客全转移了王謐府上。
刘义符身着黑色筒袖凯,头戴朱红缨饰,腰胯环首刀,手执长槊,领着一彪人马,来给母亲臧夫人和王謐辞行。
“此番多谢稚元叔父出手相救,保在下家人安危,刘车兵此生不忘,日后竭尽全力报此大恩!”刘义符半跪着,拱手向王謐行礼。
“贤侄务必要万分小心。”
刘义符点头后,又向母亲作揖,伴着身后传来的啜泣声,他领着手下人马开始了急行军。
……
夜幕星辰之下,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军马,在官道上迤逦而行,他们排成了长蛇阵,所有人都卸下了铠甲交由辅兵和骡马运送,皆是轻装简行手执短兵的战斗姿态,都在面红耳赤的急速奔跑着。
这三十人里面只有约十人左右有战力,来跟着刘裕父子干私活的都是关系好的亲兵,听说有封赏不低活计送上门了,就一股脑的打了鸡血追随而来。
“哈哈哈!不愧是吾儿,居然想出这等计策,把刁家的部曲全部调走。”骑在马上的刘裕爽朗大笑道。
“我摆了个空城计诈他们,这下刁府上就没有多少人了,把他们统统拿下,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父子两个走了二十里路,终于到刁府门前,所有人靠近后都衔枚噤声,刘义符对着院墙内抛出抓钩,抓住绳子踩着墙,接着纵身一跃进了院子,然后脱下夜行衣,全副武装绑了面巾遮脸。
刘义符开始指挥北府军士行动,其余人等全去把守刁家的各个大门、侧门,可能逃生的狗洞、地道也被一一搜寻出来,拿障碍物堵死。
至于最重要的斩首行动,上阵父子兵足矣。两人走到前院时,人还不算很多,都是俯下身子潜行至背后,拿刀背敲晕后,直接割喉杀死。刘义符在确认这个区域确实没伏兵后,就和老爹大摇大摆的进了后院,期间有几个零散的家丁冲上来送死,都不是父子俩的一合之敌,被瞬间格杀。
进展的过程过于简单,让刘义符不禁怀疑,刁家肯定留了后手,只是还没到放出来的时候。
“不太对劲,前院都有零散的家丁,后院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太诡异了。”刘裕对着同样贴墙倚靠的刘义符提醒道。
“嗯……不好!父亲小心!”一根流矢射来,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直接就把刘裕头盔的缨饰给射掉了。这箭的力度之大直接钉入了墙壁,细观之已经进了墙面三、四寸的厚度。
“哪来的龟鳖小竖?只会搞偷袭是吧?”刘裕怒骂一声,提刀冲进后院天井,刘义符连忙紧随其后。
“哈哈哈!你们父子俩就没料到我会留后手吧!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埋骨地,而你们的头颅,就是我献给南郡公的投名状!”
刁逵、刁弘身边簇拥着数名精壮武士来到跟前,这些人虽然穿着晋朝制式的铠甲,但每个人披发右衽,肩膀上还披着狐裘,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父子俩听不懂的话。
“阿父这些胡人是?”
“我听父祖辈说过,这些索虏好像说的是鲜卑语,这下看来有点挑战了。”刘裕说完活动了一下筋骨。
鲜卑人?有点意思,小爷自出道以来,杀的杂兵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这几个算关底头领吧。刘义符握紧了环首刀也是跃跃欲试。
父子俩对视了眼神,都认为这场大战要赢,就必须先杀远程脆皮,所以便很有默契的一齐冲向鲜卑神射手,那鲜卑首领见状,拿起挂在胸前的鼓角,吹了一个口令,几个鲜卑近战力士几乎是同一时间护在了远程弓手身前,动作有条不紊,行动上令行禁止。几人立即挥动佩刀向父子俩砍来,父子俩马上向左右后退,分散拉开敌人兵力,刘裕也是不慌,直接举刀硬抗,霎时间,两兵相接火星四溅,那鲜卑力士被震得虎口发麻,武器脱了手,刘裕直接撇下他杀到鲜卑弓手面前,照着没有防护的大腿和脖子就是两刀,结果了他的性命。两鲜卑力士见同伴被杀,同时执起佩刀砍来,刘裕单手擒住一人,就着他冲刺来的惯性,先是闪身躲过,又接单手发力猛得一甩,将力士扔倒在地。而另一人冲刺后重心还没站稳,在倒地前投出一枚铁蛋,刘裕躲闪不急眉心被击中,他被打得额头飙血,但在瞬息间,刘裕忍住疼痛和眩晕,拍马赶到一记鞭腿把他撂翻在地,不等两人起身反击,刘裕眼疾手快的给二人做了头身分离术。
“你小子搞定了没有?平时我都怎么教你的?”刘裕扣了扣耳屎,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不用您说我也知道!”
刘义符先弯下身子躲开斩击,又手执藤牌格挡掉远处飞来的箭矢,然后照着近处力士的脚掌和面部各扔下一把飞刀,虽然被他挡掉面部的那把,但是刘义符的手速实在太快,飞向大腿的那把还是没有挡掉,那力士瞬间吃疼,血流不止,刘义符也不废话,对着他的腿部伤口就是火上浇油,对着脖颈又是挥砍了数刀,在枭首了力士后,就瞬身杀到弓手跟前,趁他还来不及拉弓,就用力把弓拍到地上去了,旋即用双手掐住那弓手的脖子,但他尚有余力的掏出匕首,挣扎着刘义符大腿上轻扎了两刀,最后,刘义符踹了弓手膝盖一脚,捡起地上的长弓,绕到他身后,猛得发力用弓弦将他勒死了。
就在刘义符洋洋得意,要向父亲得瑟时,一支羽箭飞来,射向了他的大腿,魏晋铠甲其实都是没有全身防护的,大腿处只穿有大口裤,刘裕看见连忙疾呼一声:“小心!”
那羽箭刚与刘义符腿部接触,就跟软了的香蕉一样,反弹落地了。那远处想要偷袭的鲜卑弓手大惊失色,自己射出致命一箭居然毫无作用!这小子身体莫非是铁打的?
傻了吧,小爷我在裤子里缝了铁片!当然足部和大腿也有,吃了上次的亏,面对更强的敌人时,就更不会掉以轻心啊!
刘义符拿起那根箭,反手就将投掷出去,那鲜卑弓手还没反应过来,就中箭应声倒地了。
父子俩酣战之后,都有了些许疲劳,这些鲜卑武士的力气还是不容小觑,让父子俩防护薄弱处负了几处创伤,所以只能将全身的重甲脱下,准备赤膊上阵。
“现在是三比三,父亲,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哦!”刘义符脸上露出玩闹调皮的笑容。
“闭嘴!我都不知道你这臭小子在炫耀什么?刚才差点受伤你知道不知道!”刘裕有些恼怒儿子太把生死相搏当成儿戏了。
在刘义符看来,这些鲜卑武士下了马,没了具装铠甲的防护也就那样,他们也只有人马合一的时候,才是他们的最强形态,现在也不过是断了翅的凤凰,也就能和孔雀比比了。
此时此刻,鲜卑头领的面色十分凝重,这父子两人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他数名精锐,他逐渐感觉到了这笔买卖可能成本太高,已经变得不划算了,他还要跟自己的主君交代损失,这便使得他下达命令的决断犹豫了起来。
刁逵见事态向着不利于自己这边的情况发展,就连忙催促鲜卑头领道:“段宏,你怎么还愣着不动手!这父子俩已经精疲力竭了!”
“刁刺史,原来说好的价格不算数了,要加钱!不然我怎么跟玄明公交代呢?你说是这么个道理吧。”
“你……你这是讹诈!你这是坐地起价!”
就在刁、段二人讨价还价时,对面飘来了一个狡黠的笑声:“段将军,不如这样吧,刁逵多少钱雇的你,我刘车兵出双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