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汝妻子我自养之
山阴城外
黎明前的最后一缕曙光透过会稽山山涧的缝隙,泼洒在每个官军将士的笑颜上,他们搀扶着遍体鳞伤的彼此,一瘸一拐的缓行着。地上的倾倒的旌旗,损毁的运粮车,残缺腐烂的尸体,以及,不曾断绝的呢喃声环绕着周围的残酷的景色。
刘义符和刘道规、谢灵运二人都戴上了他做成的简易纱布口罩,三人正忙着打扫、巡视战场,刘义符制止了几个就地取水的兵士饮用生水,让人从上游水源处取水,即便是这样刘义符也严令全军把水煮沸了再喝,杜绝了兵士们喝生水的风俗习惯。三人看着一车车的尸体先被撒上石灰,然后又被带上亚麻手套的兵士,推着板车运走焚烧,刘道规的惆怅之情涌上心头,这些军士与他朝夕相处,吃饭和睡觉都混在一起,如果说刘义符是慈不掌兵的严厉,那刘道规的治军策略就是爱兵如子了。
“三叔啊,我知你与这些兵士感情深厚,但是人被杀,就会死,我会派人好好收敛他们的遗骸,烧掉的骨灰以后会供奉在尚未建成的英烈祠中,供民众瞻仰,至于他们的亲眷,在朝廷的赏钱颁发过来之前,我会捐献出自己的收入给他们发放抚恤金,你就节哀顺便吧。”
其实当刘道规说起自己想来帮着打扫战场时,刘义符是万般不愿的,毕竟战争过后的尸体要是处理不当,是很容易爆发瘟疫的,在加上他三叔历史上本就走得早,要是真感染了什么怪病导致他提前去世,那自己不就白穿越了吗?看来还需要找徐熙徐神医给三叔把把脉啊,必须把这个隐患扼杀在摇篮里!所以,在刘义符的再三要求下,三人巡视的位置离主要厮杀的战场方位极远,就寻了一处小山包对着下方瞭望。
古代医疗条件极其落后,得病死去的士兵在某些情况下,远比战场被杀的比例高,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曹孟德因军中大面积染病,迫使他只能在赤壁烧船自退。因而,在刘义符看来兵士们都是难得的无价之宝,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见过血的老兵,是要远比新兵蛋子来得珍贵。关中事变后,被胡夏屠戮殆尽的北府兵是这个时代最后的余晖,对于如今见惯了生死的刘义符来说,千军不易得,一将更难求。
“车兵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唉!”刘道规叹息着又呼出了一道浊气。
“三叔,凡是还是要向前看啊,正所谓:前人之鉴,后人之师。我等还是要留力去斩杀仇敌,才能祭奠他们的英魂啊。”
刘道规点了点头,遂不再悲天悯人。
刘义符突然话锋一转,对着谢灵运微笑道:“此战的头功我以为是三叔,将修缮城墙、筹措粮草都做的毫无纰漏,次功则是客哥儿你,毕竟那三处伏击点,都是你千挑万选的,说吧想让我给你怎么请功?”
“请功还是算了吧,上次你说让我写游记的事情,我还念念不忘呢,到时候我要你帮闲的话,你可不能推诿扯皮哦。”谢灵运满脸严肃的盯着刘义符,一定要让他立刻答应,不然以他每日走鸡斗狗的性子,需要他帮忙的时候,肯定不知道去哪里厮混了。
“君子之约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咯,你权且安心就好!哈哈哈!”这小子现在的心眼可真多啊,是不是跟着我混久了,也学坏了呢?
三人闲聊了半晌,在谈及陆瑰那几支残兵如何处理时,刘道规提出了疑问:“虽说是穷寇莫追,但如此一来,真不会助长孙恩的实力吗?我怎么感觉车兵你在姑息养奸呢?”
“三叔,这次之所以能大获全胜,陆瑰的愚蠢也算是功不可没了,他还帮我等除去了徐道覆这个心腹大患,我这不是纵虎归山,我这是让他们自乱阵脚,对于我们来说,徐道覆这样的人自是越少越好。陆瑰?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我希望孙恩那边满堂皆是。这个庆功宴没他出席,我都不敢动筷子!”
“哈哈哈!”三人的爽朗大笑,弥漫着整个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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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北面的官道某处
“都怪徐道覆这个蠢货!要不是他贻误战机,何至于此啊!”陆瑰狠狠的咬着牙齿,又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座下的小毛驴。小毛驴嘶鸣了一声,全身不听他使唤的扭动了起来,屁股发力一拱将他摔下马鞍,又对着他喷了满面的口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陆祭酒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们现在手下还能聚拢两千多残兵就不错了,要是这点本钱都没了,不劳烦朝廷派大军征讨,县衙里面派几个差役就能将我等逮捕!”
许允之没好气的白了陆瑰一眼,感觉这次跟了这货简直倒了血霉,但是没办法,孙恩要是怪罪下来也只能将屎盆子扣在徐道覆这个死人的脑袋上。两人在路边搭了棚子,正准备喝茶歇息,忽然一位手下跑来跟许允之报告。
“主君老爷,咱们义兴的祖宅被。。。。。。被。”
“被什么?快讲!”
“被临县的吴兴太守谢邈偷袭,现如今损失不明。。。。。。”
那许家手下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活捉陆瑰!活捉陆瑰!”
“那个瑰公啊,我家里出了要事,需要在下回去料理,鄙人就先行一步了,告辞!”他们要抓的是你陆瑰,跟我许允之有什么关系?许允之不等陆瑰反应,带着手下部曲,直接迈开腿夺路狂奔,跑步扬起沙尘消散后,只剩下陆瑰独自站在风中零乱。
“诶?等等我啊!别丢下我一人啊!”陆瑰十分慌张,想骑上毛驴跑路,可他试着跨几次了驴背,都被倔强的小毛驴甩下来了,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用双腿狼狈的逃走。
在陆瑰等人休息的凉棚背后不远处的草丛,沈家兄弟击掌庆贺,沈林子欣然道:“我是终于能体会到车兵的快乐了,没想到玩弄人性居然这般爽快。车兵说了就是要把这伙叛军杀得小儿止啼,杀得夜里睡觉也怕,真是快哉!快哉!”
“是啊,为兄平日里如果跟人产生矛盾,要放以前,不由分说抡起拳头,就要大干一场的,现在嘛,自从听了车兵的良言,先平复了心境后,再动动脑子算计人,感觉也没什么不好。”沈田子枕着脑袋一脸惬意,两兄弟注视着陆瑰所部渐渐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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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会稽内史府堂屋
县内的一干文武觥筹交错间,喝得那是伶仃大醉,日月无光,王凝之举起酒杯,提议让所有人敬刘义符一杯,此时的刘车兵早已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众人喝到兴致正高时,刘义符单独拉着王凝之到屏风后僻静处,王凝之不解闻道:“车兵贤侄所谓何事啊?”
刘义符满脸殷勤,拱手恭敬的道:“下官以为府君此次居功至伟,不日就将平步青云,着朝服赴任于建康,且在下以为山阴被贼众觊觎多时,乃是三吴兵家必争之地,下官愿上奏朝廷降封山阴县令,以保一方平安,也好护佑尊驾的祖产、家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