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们的村庄
里昂现在警惕地看向四周，身边跟着几个状态好点的青壮农兵，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潭上，避开一些腐臭的肉块。
他们一步一步地深入豺狼人的老巢泥潭，用眼睛和耳朵四处观察了好久，确保它们不会有其他同伙之后，才放下心来寻找。
土腥气越来越重，一些肉食性的鱼类甚至出现在这深林泥浆之间。
尽可能避开这些麻烦事，几人越走越深入。
终于，在泥地的骨肉堆尽头，他们找到了一处土穴。
这地方没有什么地脉元素魔力的线索，所以哪怕是古代剑鞘也难寻。
看样子只是豺狼野兽们新造的洞穴罢了。
“点起火把，我们进去找找。”里昂吩咐道。
一个农民随即掏出浸了树油的包布木棍，用火石擦了点燃，这才进入其中。
土穴里到处是遇难者的遗骸白骨，堆在土道的过路两旁，看来这两头豺狼人在附近的道路中残害了诸多旅人。
里昂用单手剑拄着，当作是拐杖来用，他随众人漫步在这腥臭无比的老巢里，有时会停下来一会儿。凭借对阴影的精神感知，他居然成功找到了什么。
“我们走。”
里昂对身旁的农兵们说道，引导众人前往土穴的深层。
这里的骨骸腥风和地下通道的泥腐味道混起来，相当难闻，比泥潭里还要不通风。
在一个天然泥洞的尽头，众人找到了一些随意丢弃的货物，其中赫然有那辆已然破损的货车，还有奄奄一息的小达姆等人。
他们几人躺在三轮的帐篷板车上，还留存有微弱的呼吸。
“小达姆！快醒醒。”
一个农夫上前，摇晃着瘦弱吉卜赛男孩的身躯。
“我...”小达姆的眼神涣散，但是看到了里昂后，却是恢复了一点神采。
“不必多说了，我们先回领地。”金发骑士用宽慰着的语气说。
众人将另外一个还活着的商队同伴检查了一番，里昂认了认，确定他是之前派出去给布莱克打下手的好小伙子。
另外还有一人，是死了，没气了。
还有最后一人的身体没找着，可能已经葬于豺狼人之口也说不定。
搜寻队伍中，有一个老练的农夫将篷车拉动起来，好在它质量还算可以，依然能够拉动。眼看搜寻任务完成了，众人打算果断返回。
一秒钟都不想在这泥地下边多待。
“还有...我们...”
出乎意料的是，从泥洞更深的地方传来了一些人类的通用语呼喊声，这声音和达姆几人一样微弱。
要不是周围腐败寂静，少有轻快鸣叫的鸟雀，众人只怕是会漏了这喊声。
里昂等人稍作停留，向深处紧张地走去几步，随队的一人用火石擦了擦，打出一抹比火把更大的亮光来，这才看清楚。
那是三个落了难的民兵打扮的家伙，穿着煮熟的破旧皮甲，此时都带有血污痕迹。有的缺胳膊少腿，也有的快不行了。
里昂用手从锡水壶里接了一口水，灌入其中一人的嘴巴。
这快死之人嘴唇抿了抿，缓缓说道：
“我们...是从原野那里来的...那里...”
“咳咳...”
“那里出事了......”
说完这个，这受伤的民兵就昏死过去。
“喂，醒醒。”众人连忙查看这三个民兵的情况，却发现他们基本都是只撑着一口气，原本维持在这种几乎死亡的情况已久。
待见到里昂等人之后太过激动，反而是都突然昏死了。
这种情况，比小达姆的昏迷还糟糕，是类似回光返照的一种濒死状态。
“大人，恐怕是。”一个农夫看了情况后，对里昂摇摇头。
“嗯，我知道了。”
里昂这一下明白了，他们三个陌生的伤兵是已经不行了。
他命令人们将他们拖放在板车上，摘下装备，将尸体带回去安葬。
然后又带着农兵们搜索了一下四周，找了一些能用的废弃轻便物资，统统装入篷车。
这里面有一些货品，和一些人类能吃的干粮。
如此一来板车就笨重了不少，载着伤员和抢救出来的货物，要靠三个人的努力才能合力拉出了土洞。
里昂带头回去找了更多的人手，绕着泥潭把三轮篷车拉回了领地。
当走出森林的那一刻，众人皆是感到了由衷的轻松。
“真是不容易啊。”
金发的准骑士领主里昂走在队伍中间，他这时候没有去坐篷车增重添烦，他觉得没有那种端架子的必要，而是和农兵们一样靠走的。
现在篷车已经很重，再去给众人施压，绝对会是祸事。
“贵族那些好的习惯，我可以留下。”
“但太迂腐就没什么必要了。”
这一举动无疑默默给了众人一点好感，他们才刚死伤惨重，这时候不累人心是明智之选。
待回到村庄（无疑是很简陋的开拓小村）的时候，不少农户们都出来迎接了。
一些人开始哭泣，因为他们的家人受伤或者死亡。
也有的人向孩子讲述起森林里的可怕，他们与怪物战斗的过程。
还有人琢磨起带回来的物资，其中有不少能用的东西。
里昂没有找人集合去搞什么战后的宣讲演说会，他只是在村庄里四处走动，和一些伤兵的家庭沟通。
“这一小条肉干给你们，他需要养身体。”
在一户农夫的棚屋里，里昂亲自带着缴获来的部分货品，分发给一些伤员作补助。
小小的村庄里开始流传起关于里昂的骑士美德。
人们发自真心地当他是一个领主大人了。
夜晚，在篝火旁，人们自发地聚集着。
一些人继续谈论着白天发生的险境，顺便拿出那两只豺狼人的大皮毛传阅——后来，趁着空隙里昂让人把能用的东西都慢慢弄回来。
豺狼人的肉当然可以制作成腌肉腊肉了，虽然不能放糖，但是粗糙的盐巴还是有的。
没有说只许怪物食人，却不许人类食用亚人种族的道理。
皮毛、骨头、肉、牙、爪子、脏器，都有其功用。
在仍旧贫瘠困顿的开拓村庄，里昂非常推崇这种节约的品德习惯。
里昂骑士这时候也在篝火的晚会里，和村民们聊着。
那么，这个夜晚很快就将度过，然而悲伤的土墓会一直停留在那里。
那些无言的亡者啊，他们的故事已经止步在这一天。
木牌上记录着最后的事端，和其之所为——何等行为，又为了什么。
存世的血亲会有所铭记，其余人的生活则会继续驶入新的章节。
这就是开拓者们的村庄。
大时代下，众生流淌之河的小小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