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年？娼年？
安洛儿从昏迷中慢慢苏醒，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下是潮湿的绒草堆。
左腰的伤口被精心处理过，已经不会再造成生命危险。
是谁做的？
密探们找到我了？
咀嚼的动静引起了安洛儿的注意。
她稍稍睁开一条眼缝偷偷观察周围的世界。
简陋的木屋，什么也没有，毫无特色，应该是某个村民的家。
绒草床旁坐着一个少年，是背对着安洛儿的。
他把手伸进一个军用包裹，掏出了几块硬饼干后狼吞虎咽，应该是饿了许久。
木屋内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大体安全。
安洛儿做出判断，扭动身躯挺起上身。
少年听到声音后猛地跳起来，他手里紧紧抓着饼干结结巴巴道：
“精灵姐姐，我……我，对不起，我吃了你的东西，我实在太饿了。”
安洛儿完全不在意，就算再混蛋的堕精也不会像恶魔那样转手就做掉自己的救命恩人。
作为某种意义上遵循秩序的混沌种族，她们其实偶尔是有知恩图报的概念，当然只有一点点。
“吃吧，给我留一块就行。”
安洛儿瞟了眼少年，突然愣住了。
他长得可真像那个娼年，一模一样的漂亮。
尤其是那双透亮的眸子能够直击灵魂，比之娼年还要干净澄澈。
少年和娼年的唯一区别似乎只有肤色了，一个白一个褐。
安洛儿突然有点馋，但因为伤势原因她什么也干不了。
“谢谢，我只要两块就行，就当是为姐姐治疗的费用。”少年小口咬着饼干，每一次咀嚼和吞咽都无比认真。
“你知道我是什么种族吗？”安洛儿厌恶人类，但他对少年升不起恶意。
“堕落精灵，我在画册上见过。”少年弱弱道。
安洛儿来了兴趣，她拽着少年的胳膊调笑道：“那你还救我？”
“你腿上的绑带里，是圣灵教会的圣徽，我听说过一些心向光明的堕精灵传说。”少年看向安洛儿的右腿，布特留给安洛儿的圣徽夹在绷带间。
“真是命运的巧合。”安洛儿嫌恶地抽出圣徽，随手丢给少年，“这是你救我的报酬。”
少年连连摇头：“这太贵重了。”
看着少年一副惊慌的可怜模样安洛儿心都碎了，她梗着脖子红着脸横气道：“拿着，我安洛儿给男人花钱从不小气，从不亏待男人！”
“嗯，谢谢姐姐，您一定是个好精灵。”少年已经十一岁了，有了男女分别的概念，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落在安洛儿褐色肌肤，然后顿觉罪恶肮脏打消这不该有的念头。
炉火渐渐升起，安洛儿躺在床上。
她已经倒霉了一段时间，如今流落在地面世界，欣赏少年的羞涩却突然感觉安心。
没有了地下城中不分日夜的内斗，只余下风雪呼啸后的孤影木屋，难得安逸的片刻让安洛儿升起困意。
“少年，叫我安洛儿就好，你只有一个人住这里么？”
“我和父亲住在一起，因为家里实在没有吃的了，所以他叫上了叔叔们去打猎，但已经快到夜晚了他们还没回来。”
少年看向窗外渐渐漆黑的落雪，心情越发焦虑。
父亲从来都会在黄昏前回家。
安洛儿一愣，大概明白了什么，她眼中突然蹦出一丝杀意但又很快消失。
少年和娼年太像了。
这一次，还是不要斩草除根了。
不会有问题的。
……
到了深夜，几个村民敲响了少年的木屋木门，他们是来送粮食的。
“村长，这是哪里来的粮食！”少年抱着手中的瓦罐询问道。
村长露出了复杂的笑容：“地下城拯救了我们，他们带来了足够过冬的粮食，还有肉，煮着吃了吧。”
“地下城！”少年惊呼道，“为什么是地下城，魔王李察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吗！”
“现在不是了。”村长也露出了迷茫神情，“大家说二十年前的事情很复杂，但李察不是坏人，以后这些话不能乱说。只是可惜了珂尼丝，要是这粮食能在早一天送到，他们全家也不用饿死。”
“珂尼丝死了！”少年愣了一下，一时间体会不到这个童年玩伴离去的悲伤。
“她的父母不接受兽人肉，把珂尼丝吊死后，自己也吊死了。唉，就差一天，她们要是能再坚持哪怕一天……”
少年张了张嘴，然后紧紧闭合，呆在原地完全没有注意到村长的离去。
父亲深夜迟迟不归，珂尼丝竟然被她父母吊死，现在却又说那个始作俑者李察是大善人……
一瞬间少年感觉自己的世界颠覆了。
“少年，那几个老头走了，我驾了炉子，进来暖暖，顺便煮一锅麦粥。”安洛儿已经在木屋内支起了架子，点燃了火焰。
她知道城主大人放粮了，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
不过这也代表了村庄距离北风堡并不遥远，自己随时会被找到并接回。
少年麻木抱膝坐在火堆前，沉默不语。
等到安洛儿把麦粥递给他，他也只是嗫嚅片刻，突然抽搐干呕。
“你太久没吃东西，只能喝一点稀粥。”安洛儿轻拍少年背部。
少年喝下一口汤，虚弱道：“安洛儿，我的父亲还回得来么，我现在只剩下父亲了。”
安洛儿摸摸他的脑袋，尽可能编织一个不那么残忍的谎言：“风雪很大，你父亲可能只是原地扎营休整一夜。”
少年麻木点头。
“如果地下城能早一天来就好了，就一天，大家就都不会死，父亲也不会失踪。”少年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一天？
安洛儿愣住了。
按照原定计划，地下城的确是该在昨天进驻北风堡的。
但城主大人似乎因为圣灵教会的原因，特意推迟了一天。
如果没有圣灵教会横插一脚，自己可能不会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个村子，少年的父亲也不会被自己杀死，珂尼丝会在被父母吊死前收到地下城的粮食，少年也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仅仅一天，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是不是太巧了点？
安洛儿看向了少年，布特给自己的圣灵圣徽已经被少年挂在脖上，竟然隐隐发散晦暗的圣光。
安洛儿应激式地把手搭在匕首柄，眼中再次露出凶光。
这个感觉不会错，是勇者。
“安洛儿，你怎么了，突然变得很可怕。”
少年透亮软弱的眼眸看向安洛儿，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可怜的像是一只断了奶的小兽。
他和娼年太像了！
安洛儿感觉自己双手在发抖，使不上力。
这一次，还是不要了吧。
只是一个无害的少年，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安洛儿瘫软在地，突然想起布特对自己说过的话。
“堕精，你命里有圣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