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马上对谈青徐事
简雍的一番提点和告诫，让常青心里凭空添了不少担忧，同时还提醒了常青另一件事，那就是如今关东的几大势力已经有了抱团的趋势，常青，或者说诸葛家要想继续安稳的生活下去，就要准备选边了。
如今离历史上曹操大军征讨徐州还有一年多时间，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周旋于陶谦和臧霸之间，还要在战乱时固守好诸葛家的基业、保护好族人，更别说再之后，刘备、吕布、曹操，轮流入主徐州，打到下邳都快成一片白地了，徐州才算是稍微安稳了下来。
要在乱世中立足，真是太难了。
常青在马背上想着这些事，不由长叹一声。
在前面引路的简雍听到了常青的叹息，回首劝慰道：“简某虽然不知道你运这千多匹战马道琅琊是为了做什么，不过只要不是供给给陶恭祖，简某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避一避臧宣高。”
一听简雍有办法，常青立时眼前一亮：“还请简先生赐教！”
简雍捋着胡子哈哈一笑：“这事说来也简单，平原常氏还算富有，你让族人先回琅琊，大肆宣扬常氏要在琅琊置办产业、田地，然后回去时你再叫上几十个族人，收上百多个徒附，到了臧宣高那，只说你是带着族人躲避战乱，到琅琊迁居的，这些战马只要都留在琅琊，臧宣高这人向来视琅琊为私有，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常青一撇嘴：“是现下不会为难我们吧？恐怕用不了多久，臧宣高就要到常氏的产业里强征战马了。”
简雍耸耸肩：“那没办法，臧宣高势大，琅琊国相又是个懦弱可欺的人，除非你常氏能拿这千多匹战马组建成一支骁勇之师，有千名精锐骑士加万名步卒，这样臧宣高自然不敢动你，若组不成，还不如拿战马换平安。”
简雍打马在前，幽幽道：“臧宣高这人，还是讲信义的，只要他承诺保你常氏周全，那你常氏在琅琊必然无忧。”
常青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写了好几个人名的之后被自己掰断的那张竹简，真是没想到，现如今臧霸都能名列其中了。
“多谢简先生指教，青回琅琊之后，自有分辨。”常青一时间有些泄气，原本想着靠熟知历史发展轨迹，知道将来谁有潜力，谁是土鸡瓦狗，自己就可以在这乱世之中要么和曹操、袁绍、刘备这样雄霸一方的人周旋一二，要么可以选一个天命之主投靠，安然混过乱世，谁曾想，历史的大潮还没过来，仅仅是一个连棋盘都上不了的臧宣高，就让自己左右为难到了这种程度。
以后真要见识到了曹操的数十万大军，不知道心态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想到诸葛珪还活着的时候，称赞过自己有神勇之姿，现在想想，当时不过是无知者无畏罢了，也是多亏了诸葛珪的计策，常青才能安然无恙。
有个智谋之士跟在身边就是好啊。
离开琅琊还不到一个月，常青已经开始怀念诸葛瑾和诸葛亮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了。
看来我这辈子是当不成谋士了。
常青给自己下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定论。
……
二人纵马出城，常青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找刘备，所以就给馆驿的役夫留了个口信，告诉杨志回来之后留在馆驿等自己。
常青这边还在发愁怎么保住自己这些宝贝战马，毕竟是拿来组建保护诸葛家产业的骑兵的，要是随随便便就被臧霸给夺走了，那自己到头来不还是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了吗，所谓没战马的时候是鱼肉，有了战马还是鱼肉，这战马不是白辛苦运过来了吗，还顺手替臧宣高充实了一下实力，这算怎么个事！
可简雍说的也对，谁让臧霸在琅琊和北海的边境上手握重兵呢，如果臧宣高是个讲究人，说不定还能靠着诸葛家的名声周旋一二，但他要是个不讲究的，等这批战马到了琅琊，恐怕在诸葛家新开辟的牧场里也待不了几个月。
至于简雍出的那个主意，中间还有一道常纯这个难题在，没这位老爷子点头，常氏的人，一个也别想离开平原，没有常氏的人真去琅琊打前站，这些马在两州边界上就得被臧霸扣下。
总而言之，臧霸这人真讨厌，好端端不在开阳守着，跑北边去作甚！
正在常青盘算着怎么对付臧霸的时候，简雍突然开口了。
“小兄弟，简某看你一直眉头紧锁，是不是还在忧虑臧宣高的事？”
常青看向正一脸坏笑的简雍，心底泛起一丝疑惑：“简先生可有赐教？”
简雍摆摆手：“赐教谈不上，你要是真畏惧臧霸，不如这样，你去请我家使君出兵琅琊，讨灭臧霸如何？”
常青心下震惊，还能有这个选项？
“可，可以吗？”
“来，我与你说些军事上的机密。”简雍微笑道：“近些说话。”
常青有些为难，这种话听了之后是不是就相当于上了刘备的船？以后诸葛氏和常氏是不是就需要时刻跟从刘备了？
简雍看常青不仅没跟上，还停在了后面，不耐烦道：“小子在胡乱想什么呢！我家使君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听了也无妨！”
常青点点头，乖乖打马来到了简雍身边。
“这天下的大势我就不与你详说了，说来也无益。”简雍说：“我只说青州、冀州这里的形势。”
“一句话，公孙瓒争不过袁绍，年初龙凑之败，公孙瓒大队人马已经退回了幽州，平原这里也就剩下使君的兵马在坚持，但实际上已经独木难支了，用不了多久，就得放弃平原。”
“不是说关司马在前线打得不错吗？”常青有些诧异，这和自己打听到的情报完全不一样。
简雍解释道：“关司马是打得不错，但他麾下也不过二千余人，如今能挡住完全是因为袁绍主力正在渤海追击公孙瓒残兵，一旦袁绍主力回师，关司马即便是万人敌，也无济于事。”
这么说就说得通了，常青又点了点头，示意简雍继续说。
“所以，平原早晚为袁绍所破，简某现在想的，就是给使君找好退路。”
“琅琊？太远了吧。”常青回道，毕竟两地隔着一整个青州，就算刘备大军溃败，这确实是太远了。
“非也。”简雍在马背上摇头晃脑：“我只是给使君找个由头去青州罢了，到时候不论是济南、乐安还是齐国，都能依靠地理形势挡住袁绍的大军，袁绍南下受阻，还是要回身对付公孙瓒的。”
常青听到这，也有所明悟：“简先生是不想刘使君跟着公孙瓒一起去幽州？刘使君不就是幽州人嘛，回去有什么不好？”
简雍嗤之以鼻：“幽州哪里好了，被冀州堵在中国一隅，动都动不了，若使君之志不过割据一地，醉生梦死的话，也就罢了，可……”
“哦？”常青带着些玩味的表情，看向简雍：“刘使君有平定天下之志乎？”
常青自然是因为知道刘备心中的志向，才赶在简雍解释之前说的，换做别人，恐怕就要被简雍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简雍此时却一脸惊奇，还略带一点惊喜：“刘使君汉室宗亲，自然有匡扶天下之志，只不过，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三国演义》看来的呗，常青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自然是看到平原城中的景象，又听简先生说了这么多之后，才想到的。”
“我说了这么多吗？”简雍拍了拍自己的嘴，继续说道：“不管了，总之，有这个缘由，让使君借你一二千人，护送你回琅琊，我也就能劝说使君到时留在青州，以图将来。”
留在青州好处确实比去幽州好得多，起码以后还可以往徐州、兖州做转移，中国之大，哪里都能去，回幽州就只有困死幽州一条路可走。
既然留在青州好处这么多，为什么简雍还一副劝刘备留在青州需要费很大劲的样子呢？常青将这个疑惑也说给了简雍。
简雍叹了口气，回道：“唉，这不是因为公孙瓒乃是使君的师兄嘛，加上前两年使君在公孙瓒帐下颇得受用，又屡立战功，于情于恩，以使君的性子都不可能弃公孙瓒于不顾，所以，简某才要想这么个法子，把使君留在青州。”
只能说，刘备不愧是仁义之主，公孙瓒这明显已经无力南下了，还要想办法为他尽自己一份力，怪不得在遇到诸葛亮之前，刘备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发展，就这种老好人精神，怎么可能斗得过曹操、袁绍、吕布这些道德底线都很灵活的人呢。
不过从以后的走向来看，老刘还是学会了让自己灵活一些，没有再那么死板地面对和他一起竞争天下的那些枭雄们，只是刘备改变的还是太晚了，最终也没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想到这，常青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这两年能辅佐刘备在青州站稳脚跟，等过几年陶谦一死，刘备坐拥青、徐二州，是不是也就算是牌桌上的一个大势力了？
若是能按这个趋势走下去，那诸葛家和常家将来的待遇，可比在曹操手下强得多。
想到这些，常青坚定地说道：“青定助简先生功成！”
简雍一脸懵逼，现在不是自己在帮常青排忧解难吗，怎么一下子攻守易型了呢？
“你这小子，借你的难处做个劝使君留在青州的缘由，你倒还摆起架子来了。”
“非也，非也。”常青学着简雍的样子也摇头晃脑道：“刘使君既有匡扶天下之志，仅凭一县一郡又岂能成事？若刘使君不弃，在下可说服琅琊诸葛氏及我常氏族人，竭力相助刘使君，使刘使君以青州为基业，继而问鼎天下！”
“咳咳，慎言！”简雍显然被问鼎天下这四个字惊到了，连忙提醒道：“使君素有匡扶之志，却无霸王之心，莫要曲解。”
世道都乱成这样了，过不了几年袁家老二都敢称帝了，遮掩这些做什么？常青在心里冲着简雍翻了个白眼，嘴上是是是地敷衍着。
“你刚刚说你能说服琅琊诸葛氏？可是阳都诸葛？”简雍把话题扯开，问起了别的事。
“自然！”常青自信道：“如今诸葛氏族长乃在下授业恩师，诸葛君度先生，老师本就有在乱世之中为家族求一份安稳的意愿，如今在下也见识到了刘使君治下模样，正是老师和在下寻求的！”
“琅琊，不是徐州的吗？”
常青满不在乎：“陶恭祖年事已高，活不了多久了，他两个儿子又都不成器，徐州早晚是别人的。”
听到常青又说出些惊世之语，简雍忍不住扶额：“常青兄弟，你还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啊，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些了，我且问你，北海相孔融孔文举，可是能屈居于刘使君之下的人？”
按理说是可以的，只不过目前的时间线还没发生孔融向刘备求援的事件，以如今孔融孔子之后，天下名士的身份和声望，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汉室宗亲手下打工，确实是不太可能。
见常青说不出话来，简雍在马上也叹了口气：“唉，世族、寒门、豪强、闾左，壁垒分明，使君虽有澄清天下之志，亦有横扫宇内之能，奈何出身不过县令之后，又逢家道衰落，即便如今任一二千石国相之位，也是被公孙瓒这种边郡武人所表，终归难得士人之心。”
“常青兄弟，你所提据青、徐而问鼎天下的思路，自然是极好的，可惜若行此事，便是要使君与天下人的观念相违，这是使君决计做不到的事。”
“咱们还是说一下臧宣高的事吧。”简雍勉力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可知臧宣高处兵力如何？若让使君遣一千人护送，能否挡下？”
常青摇摇头：“这些青实不知，此前也未曾在意过臧宣高的事，来平原时路过他那里，也未曾留意。”
常青一脸歉然，简雍想宽慰一二，但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局面，让他也说不出话来，万一臧霸在两州边界上偷偷藏了好几万人的队伍呢，那简雍这个主意不就是让刘备提前送死嘛。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简雍也陷入了迷茫和忧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