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毛玠献策
曹操带着两个儿子回官寺之后，心里还在一直琢磨着那条大黄蛇的事，没办法，东汉谶纬之风盛行，即便是曹操这样的人物，也免不了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心里犯嘀咕。
打发曹昂和曹丕去找丁氏之后，曹操自己一个人窝在卧房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曹操和袁术不同，平日里对谶纬之事并不在意，房间中也没有相关的书籍，唯一一本稍微沾点边的书就是袁绍送他的一卷孟氏易注，据说是经学大家马融和经神郑玄合编，还有其叔父袁隗的批注，堪称当世经学至宝。
只不过这卷至宝，曹操一次也没翻开过，曹操向来不喜欢读这些经典，当时收到袁绍的这份礼物时，曹操还怀疑袁绍这是不是在变着法地羞辱自己，后来听荀彧说他也向袁绍求过这卷书，袁绍却不愿意给他誊抄，这才知道，感情这真是个好东西。
可惜，曹操不过看了十几行，就还是感觉昏昏沉沉，头疼欲裂，别说从中找出关于黄蛇的谶纬说法或者别的什么启示了，曹操只感觉眼前这些刻在竹简上的文字，仿佛要变成一把把利刃一般，直直插进自己浑身上下。
曹操大叫一声，把竹简扔到桌案上，自己则跑到房间的角落里蹲了下来，恶狠狠地盯着那卷竹简。
“若不是文若不在，定要叫你好看！”
曹操一屁股坐到地上，按抚着太阳穴，背靠在墙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耳畔有不断地敲门声，曹操撑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肩膀，问道：“何人啊？”
“明公，是我。”门外传来了毛玠的声音。
曹操连忙起身开门，就看到毛玠捧着一厚沓帛书，板板正正地站在门前。
“孝先快进，快进。”曹操接过毛玠手中的帛书，把毛玠迎入自己屋内。
看着还摆在桌案上的那卷竹简，曹操灵机一动，笑道：“哈哈，今日陪我家两个小儿归来后，心有所感，便翻出本初赠我的这卷易经来读，不觉入迷呀。”
毛玠施了一礼，小心翼翼地从桌案上拿起那卷竹简，翻阅了起来，没看多久，就惊呼道：“明公，这是马公与郑公合注的呀！这，这，这一卷书，堪称无价之宝啊！”
曹操坐在卧榻上笑道：“我于经学，所知不过皮毛，孝先若对此书有意，尽管拿去，只是此事还是要瞒着文若为好，他找我要这卷书要了好几次了，我都没给他。”
毛玠卷好竹简，躬身行礼道：“多谢明公，只是至宝不敢独享，玠誊抄完毕之后，即刻归还。”
曹操摆了摆手，笑着示意毛玠不用担心，又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毛玠坐过来，而后问道：“孝先此时前来，所为何事啊？”
毛玠端坐好之后回道：“玠是来向明公汇报各地军情的。”
曹操奇道：“咦？此事向来是志才在做，今日怎得是孝先来做呢？”
毛玠冷笑一声，回道：“志才兄从昨日起欢饮达旦，如今还没起来，所以就由玠代其向明公汇报了。”
戏志才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荀彧没去地方时，一直都是他在帮戏志才，如今荀彧去帮程昱处理地方事宜了，戏志才再醉酒不起，就只能靠毛玠了。
曹操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哈哈，这，志才这么做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我回头就派人去训斥他，孝先啊，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毛玠拱手道：“是，明公，最要紧的，当属关中战事。”
说着，毛玠指了指摆在最上面的那份帛书：“初八日，司徒王允被李傕郭汜谋害，不过数日，长安城内便大乱起来，到如今，恐怕整个关中都已经乱了。”
曹操点点头，拿起那份帛书，仔细阅读了起来，过了一会才问道：“孝先，你既然说关中战事最为要紧，肯定是有事要教我，还请孝先不吝赐教。”
毛玠赶忙说道：“不敢，只是玠以为，当下正是奉迎天子东归洛阳的好时机，董卓死后，凉州诸部本就群龙无首，如今王允一死，盘踞在关中的各部肯定要为了争夺中枢而互相征伐，明公若能趁此机会西出潼关，便可迎回天子，轻易掌控中枢！”
“哦？孝先以为，天子如此重要吗？东平距关中，千里之遥啊。”曹操眯起眼睛，在心里审视起了毛玠的建议。
“明公，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天子流离在外，民众饥馑，百业衰败，公家府库之中，难以有能维持一年的储备，百姓没有安定于一地的心思，这种局面难以长久维持下去，稍有不慎，便是大局崩塌。而现如今，如袁绍、刘表这些坐拥广大土地和民众之人，却不思虑长久之事，不去树立根基，建设基础。而若与这样的人争锋……”
毛玠忽然压低声音道：“明公，兵事上，拥有大义的士卒，才能取得胜利，而想保有高位，则需要财力的支持，所以，玠以为，明公应该立即奉迎天子，以此来命令那些不肯服从的臣子，这样能使明公始终能大义在身，同时，等兖州平定，就要致力于耕种之事，积攒军备物资，这样，王霸之业，则指日可待也！”
“奉天子以令不臣？”曹操缓缓说道，“而后脩耕植、畜军资，则霸王之业可成？”
毛玠重重地点点头。
曹操突然大声笑道：“好！孝先，不，毛公，操记下了，来说下一件吧。”
毛玠明白曹操这是还有所犹疑，毕竟袁绍还在河北虎视眈眈，曹操名义上还是袁绍在河南的代言人，一旦违反他的规划，贸然出兵向西，后果实在是不可预测，曹操有所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毛玠也不想逼迫曹操现在就决定，于是点点头，继续说道：“然后便是青州、徐州的军报，青州那里，据说田楷和刘备在济南设伏，大败袁谭所部，如今袁绍南下的势头算是被挡住了。”
毛玠又指了指另一份：“徐州这里，不知道陶谦怎么想的，竟然发兵向北，跨过泰山郡，向济北郡而来，看样子是要打算一举跨过大河，直接去和袁绍对垒。”
曹操嗤笑一声：“呵，陶恭祖这是以为我曹孟德身陷青州黄巾泥沼，无暇分身呢，前线那里如何，元让那有消息传回吗？”
毛玠点点头：“夏侯校尉那边进展顺利，估计月余就能清剿完泰山郡北部的黄巾残部。”
“这样，孝先，即刻传命给元让，让他分出一半人马来，去截断陶谦后路，我自领兵从东郡出，正面迎击陶谦要渡河的部队。”曹操自信笑道：“袁本初在青州败了，我得替他在兖州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