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双龙会（二）
曹操今天起得特别早，实际上，曹操昨夜就没有回城中，直接在城墙上睡了下来，寅时过半就醒了过来。
城墙上自然不是什么适合休息的地方，但更多的，是因为按照预计，夏侯惇的大军今天就追上陶谦的尾巴了。
自然，行军打仗少不了各种意外，更别说还有个刘备不知道在哪里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或早一日，或晚一日，都很正常。
只不过今天的曹操，格外地心神不宁，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催促着他一般，但自己却不知道被催促着去做什么。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曹操只好呆立在城头，看着远处黑乎乎一片的陶谦军营。
前日乐进率骑兵奋进到了距陶谦大营不过一百步的距离，昨日曹操一改往常的谨守作风，派李乾带着自己的三千子弟出城作战，更是一举打到了陶谦大营门口。
连续两日取得了不小的战果，说曹操没有志得意满是不可能的，但曹操还是在最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选择了谨慎，比如前日没有让乐进深入追击那个带着曹字大旗的将领，想来那人应该是陶谦手下负责指挥丹阳兵的大将曹豹；又比如说昨日没有让李乾拼着牺牲一半的族中子弟，把陶谦大营的营墙和营门推倒。
这两件事曹操自问没有做错，但今早一直都有的那股心悸感，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一样。
是不是当时就该拼一把，赌一把？
双手扶着城垛，曹操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面对陶谦这个体量的对手自己就犯了难，那以后再去面对袁术时，又会有什么样的踌躇呢？更何况，将来……
曹操忍不住回首看向北方，却正看到戏志才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往城墙上走。
曹操收拾好心情，打起了招呼：“志才，起得这般早吗？”
戏志才强忍住一个呵欠，拱手道：“明公，速速命城内士卒起床，列队，发兵出城，此时出击，正可一举拿下陶谦大营！”
曹操向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志才在说什么胡话，昨夜没有提前安排，如今将士都还在酣睡，如何能快速行动起来？就算强行把他们叫起来，战力也无法保证啊。”
戏志才指了指不远处的陶谦大营：“明公，前日与昨日，痹敌之策已成，今日突袭，正当其时！”
曹操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何来痹敌之策？”
“明公谨慎之为，虽非真心麻痹敌军，却也得实效，如今陶谦必然以为，明公一心固守，不愿与之在城外对决。”
站在陶谦的视角看，在没有伏兵的前提下，前两日的两次危难，都是曹操一战而定胜负的好机会，可偏偏曹操在关键时刻选择了退却，而不是更进一步，只想守城的心思暴露无遗，再加上陶谦这人，在军事上向来对自己的能力没什么分寸，由此而得出曹操不敢野战的结论也不奇怪。
“明公，反正今日也要出兵，提前一些扰乱了陶谦大营，也好为元让司马破袭敌后减轻压力。”戏志才再次劝道，虽然眼中睡意浓浓，但却也有自信的光芒闪烁而出。
曹操摸向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一下下的悸动，低声下令道：“就依志才所言，传令全军，即刻备战，命李乾所部居中军，为先锋，乐进部自东门出，向陶谦侧翼，夏侯渊领余下部众，策应李乾。”
一口气把命令下完，心中的悸动也神奇地消失了，曹操不由笑道：“志才且在城楼上观战，曹某，去去就来。”
在曹操亲自督促之下，城内的士卒很快就集结完毕，此时不过卯时刚过，若站在城墙上，能看到陶谦大营中正升起屡屡炊烟，看样子陶谦已经没了什么警惕心，埋锅造饭之时都不做遮掩了。
“果然。”曹操看到戏志才在城楼上的传信，心中暗笑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谨慎小心。
“把鹿角、路障挪开。”曹操下完命令，看向了站在队列最前方的李氏族长——李乾。
“李兄，昨日多赖李兄麾下儿郎敢战，今日还要再辛苦你一遭了。”
李乾全身着甲，仿佛一个铁人一般，见曹操看过来，连忙拱手行礼道：“李氏既已投效明公，自当尽心竭力，明公且放心，不出半个时辰，乾必拿下陶谦营门！”
“好！”曹操被李乾的豪气感染，抚着他的手说：“待李兄得胜归来，我必上表天子，为李兄加官进爵！”
城门洞中的道路已经清理完毕，李乾用力一点头，招呼着自己的子弟兵，就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门外。
跟在李氏族人后面的，就是夏侯渊率领的大部队，其中三分之一新兵、三分之一老卒还有三分之一是兖州各个世家大族家养的仆役，这些人想要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不容易，但夏侯渊素来是个能严明军法，公平治军的人，此时曹操反倒没什么好嘱咐的。
反而是夏侯渊，走到曹操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对着曹操躬身一礼：“明公，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曹操想了一会，说道：“妙才啊，陶谦所部，最精锐的是那几千丹阳兵，这些人就交给李氏去解决，一旦破营，先不要去找陶谦，有李乾和文谦在，他跑不了，你要优先去想办法驱赶陶谦的溃军，把这些人往没溃散的地方驱赶，这事我想不与你说你也知道，只是你问起了，姑且说一声，去吧。”
见曹操如此信任自己，夏侯渊也是狠狠点了下头，昂首挺胸地向着城外走去。
手下大将尽出，曹操自己也不能闲着，他周围还有百余亲卫，曹操便带着这些人也来到城外，当起了最后的预备队。
陶谦虽说没有做什么曹操出城袭营的防备，但该有的侦查和警戒还是有的，李乾所部刚刚在城外列好阵，陶谦军营那边就出现了异动，很快就有一些部队赶到大门前列阵，不知是打算依营防守还是打算出营决战。
李乾这边见陶谦那里有所反应，立即下令提高行军速度，双方此时都有些争分夺秒的意思，曹操带着自己的百余亲卫巡逻在自家大队的侧翼，一边掩护侧翼的安全，一边试图以自身为饵，看看能不能把陶谦的部队引出营来，毕竟野战总比攻营伤亡要小。
就在此时，曹操忽然看到城头上有令旗闪动，曹操勒马定睛去看，却发现是戏志才在城楼上亲自舞旗，而旗语也很简单：“速攻，速攻，速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