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七天之后，上门讨债
老人在轿子上一个趔趄，差点从空中跌下来。身边的子侄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他，却发现向来稳如大山的宫家老太爷此刻满头大汗，神情满是惊惧。
“老太爷，您没事吧？”
老人摆摆手，视线看向远处，缓缓从人群中扫过。发现那刺人的目光已经消失不见，抱着瓜的少年并没有站在那里。
错觉么，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他怎么可能走出村子，不，他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即便活着，也不该这么年轻。
想到这里，宫阿宝摸了摸自己的左腮，脸皮松松垮垮地垂落下来。
一个百岁老人即便再像年轻人，也不可能是年轻人。
……
“大个子，你在这里呀。”
小钉子忽然跳到他面前，一脸惊喜道：“咱们快去看戏吧，我找到一个好地方。”
鹿呦呦奇怪地看着这一幕，暗中揣测二人的关系。
“你去吧，我就不看了。”说着，他将西瓜搁在小钉子怀里，“抱稳了，莫要挤坏了。”
说罢，丁飞已经挤进了人群中，人人伸长了脖颈，像是等待被投喂的鸭子。
丁飞慢慢吞吞地往前走，就在刚刚，看到轿子上的老人时，他又想起了一些东西。
宫阿宝，曾经村子里的玩伴。
宫家，是离开村子的十三家之一。
蛮巧，刚走出荒村便遇到了老相识，如今也该把曾经的东西取回来了。
令丁飞想不明白的是，他怎么老得这么快，自己年轻且英俊，他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不知不觉，丁飞已经来到宫家大门前。
门口卧着两只石狮子，大门由青砖构成，足有四五丈高，飞檐下挂着朝廷御赐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
保靖一方。
看上去气派极了。
寒山城的事，宫家能做一半主。另一半，没有人敢做主。
丁飞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拔出刀，冲着大门一刀斩下。
轰隆！
訇然一声巨响，就像是天塌地陷相仿，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宫阿宝刚刚坐定，喝了一口茶之后，才勉强镇定下来。
大概是自己刚刚看错了，他不可能走出村子，更不可能还活着。
年纪大了，便是喜欢瞎想。
呵呵。
听到这声音时，他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碗也落在了地上。
戏台上戏子也惊慌失措，不知该不该继续唱下去，只有司鼓不管不顾，鼓点咚咚咚响个不停。
宫阿宝被人搀扶着走了过去，看到大门整个坍塌下来，朝廷御赐的牌匾落在地上，慌乱中，还被踩了几个脚印。
“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门口负责迎客的管事慌慌张张道。
“不要急，出了什么事，慢慢说。”宫家三少爷宫高福黑着一张脸道。
“刚刚，有个年轻人过来，一刀，就是一刀，就把门劈了。”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宫家在寒山城只手遮天，繁衍已经近百年。在寿宴这样的大日子，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分明是来给宫家找不痛快的。
谁，谁这么大胆子？
“人呢，人在哪里？”宫高福惜字如金，却是满脸杀意。
“刚刚还在这里，一眨眼就不见了。不过，他好像留下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宫阿宝忍不住问。
管事指了指门口的石狮子，在其中一只的左眼上，赫然插着一柄刀。
本来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瞎了一只眼，瞧上去又丑又怪。
“大胆！”
宫高福怒喝一声，吐沫星子已经喷了出来：“来人呐，把刀拔出来。”
有一两名壮汉上前，踩着肩膀上去，伸手去摸刀柄。
忽然扑通一声，两个人齐齐摔了下来。
“三少爷，不好，有鬼，真的有鬼。”
又有几个人上去试了试，眼神越来越恐怖，脸上不停地往下落冷汗。
宫高福心里也有些慌，他喝了一声，纵身跃起，伸手去抓那柄戒刀。
自以为把握满满，却伸手抓了个空。
他脸上也慢慢浮现惧意，强作镇定，大手一挥冲下人道：“搬梯子来。”
不多时，便架好了一张竹梯，他试探着爬上去，深吸一口气，然后试探着抓了过去。
借着他的手，众人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虽然这柄刀就在眼前，伸手却是抓不到的。
宫高福脸上冷汗直落，听得身周的人群不停地嘀嘀咕咕。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道家的法术。”
“从来一力破万法，便是道家的法术，也不该这么诡异。”
“看来宫家这次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这话传到宫高福耳中，听上去有些刺耳。
宫家在寒山城繁衍已近百年，出尽风头，但也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怕是有不少人在准备看宫家的笑话。
他咬了咬舌尖，强制镇定下来，看向门口那管事，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管事皱着眉想了想，忽然一拍脑壳：“好像有那么一句话，说是七天之后，上门讨债。”
讨债，讨什么债？
宫高福一头雾水，他目光转了一圈，忽然放声大笑。
众人一愣，不知他在笑什么。
“诸位，诸位，让大家见笑了。”宫阿福指了指身边的石狮子，“这是哪位朋友和我们宫家开玩笑。宫家做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是哪位朋友，不妨站出来。
若是他不在，有哪位朋友遇见了，帮我传个话，我宫老三在这里等着他。咱们继续，戏照演，酒照喝。”
他这么一说，倒是挽回了一些人心。
“是呐，宫家坐镇寒山城百年，靠的不是嘴上功夫，而是实打实的本事。”
“三爷，你尽管放心，咱们兄弟都挺你。”
看到这一幕，宫高福心中略定，局面总算是稳了下来。
“老大，不要说了，先回家了。”宫阿宝道。
这时，宫高福才发现，老爷子脸上像是抹了一层黑灰似的，变得极端难看。
一群人回到家中，呼啦啦挤过来一大群人。
宫阿宝老婆多，孩子自然也多。他最大的孩子已经过世，老三宫高福也有五十多岁，而最小的孩子，才二岁大。
所有人都围着他，宫阿宝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作声。
此时大厅上的气氛压抑得有些吓人。
过了半晌，宫阿宝长长出一口气，缓缓道：“讨债的来了，最近几天，能走的就先走吧。”
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宫家老七宫高寿道：“老爷子，究竟是什么事。咱们宫家欠了谁的债，即便有，不如我请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坐下来说道说道，把账还了也就是了。
总不能他连面都没有露，咱们就被吓跑了吧。”
咚。
宫阿宝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板，道：“要命的账，家破人亡的债，你还得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