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错付
“哼哼，你可真敢说。”陈雯雯瞧路明非评价完又有点怂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
“你不会信了吧，这混蛋喜欢你，才这么说赵孟华的啊！”苏晓樯差点又放大分贝，看到路明非抬手才马上收音。
“也没那么喜欢啦……”陈雯雯嘟着嘴，竟有点埋怨和委屈的意思。
“哎你这傻妞，”路明非转火到苏晓樯，有点气：“我帮你把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了，你不感谢我的大恩大德摆个十桌八桌的，还反过来凶我？”
苏晓樯愣住，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那也不能靠贬低赵孟华啊，他哪有那么坏！”
“我说他多坏了吗，我是强调他跟陈雯雯不合适啊，你个没良心的！”
“你你你！”
“路明非，你怎么在这儿啊？”正吵着，赵孟华突然找上来。
“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他有些意外陈雯雯也在。
路明非又抓了把爆米花。
“探讨文学人物的多面性。”他脸不红心不跳。
“……听他瞎扯。”苏晓樯翻了个白眼。但一转头看着赵孟华，她又开始不得劲了，难过且生气。她觉得自己哪里都比陈雯雯好，漂亮又有钱，可这些男生，甚至是赵孟华，都只会喜欢陈雯雯。
赵孟华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将手里的提袋给路明非，让他致辞时正式点。
路明非有些意外，赵孟华什么时候会考虑他了。他余光看见苏晓樯投来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不要脸的诋毁！”
不过路明非都快忘了致辞什么的了，今天主场应该没他什么事才对，他也没必要抢风头。
“谢谢，还是你来致辞吧，我懒得上去。”说完，他又朝赵孟华眨眨眼：
“咳咳，但是如果有其他事的话我倒可以帮忙。”
“要不咱们单独说说？”
陈雯雯借着拿爆米花，悄悄掐了他一下。路明非不管，他可以是妇女之友，自然也可以是不计前嫌的好哥们儿——虽然他才说哥们儿坏话，但那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说点感想，而且她们多半也不信的。
“没什么其他事啊。”赵孟华一脸莫名其妙。
他再次把西装的提袋放到路明非手里，催促道：“那不行，你是理事，非你不可啊！”
“是……吗？”路明非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并不想要的预感。非他不可？这话以前只有要他跑腿的时候才会说。
“一会儿你就站在那个位置致辞，”赵孟华向他指银幕前的复印纸，“注意别挡屏幕。”
“……”
“一定得是我么？”
“当然啊，兄弟！”赵孟华使劲儿拍了拍他肩膀。
路明非终于放弃地往座椅后躺去。
喂，“兄弟”，你那俩圆滚滚的群众演员已经穿着西装出来嘞……兄弟想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玩脑筋。
“行吧。”他叹了口气，接过西装。
“雯雯你也坐回去呗，电影要开始了。”
“嗯。”
赵孟华一离开，苏晓樯就雀跃着凑过来，想用“事实”狠狠批斗路明非的小人心肠，可她刚接触那双眼睛，所有的话就都堵在嘴边。
“喂，你怎么啦……”她小声问。
她没办法不这样，因为路明非的表情突然淡了下来，就像用橡皮擦把所有情绪都抹掉一些。明明刚刚还兴致勃勃地跟赵孟华说话，现在看过去却像瞥什么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赵孟华不是来送你衣服嘛，我看了的，不是假货呀。”
路明非站起来，给她额头弹了一下。
“你干嘛！”苏晓樯吃痛大叫。
“傻不拉几的，你都知道他要表白了，那再猜猜用什么花样呗。”
“嗯？”
“算了，我是无所谓，当个靶子给你们看看那玩意儿什么德性吧。”
等路明非走远，苏晓樯才看到同款西装的徐家兄弟，他们为什么也一副要上台的样子？她盯着银幕，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结果后，顺着猜并不难，何况线索都这么明显了。
回过头，陈雯雯的脸色也不太好，她们都意识到了……赵孟华，满怀恶意。
灯光暗了下去，从厕所换好衣服的路明非跟着两个小胖墩上台，站在那显眼的复印纸上。西装不怎么合身，衬得他跟个猴子似的。大家都像围在动物园栏杆外那么看他，期待他的精彩表演。
路明非垂着眼，然后轻轻抬起头。
从这里往上看，昏沉中影厅座位密密麻麻，几十张熟悉的脸围着他，却没有一丝亲切与善意传来。
“闹麻了。”他想。
笑脸对笑脸、热情对热情的相处方式不好么，简单却真挚，非要选个人出来当小丑取乐么？尽管没多少感情在，好歹是三年的同学，说不好以后一辈子也见不到面，正常和善地道别很难吗，又不是仇人。
哎，这群屁孩儿，终究是错付了。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一道强光打来，赵孟华闪亮登场。
银幕加舞台上的人，“i Love You”被完美拼出。风骚的小写，浪漫的表达，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起来，一片掌声和叫好中，陈雯雯慢慢走上前。
“陈雯雯，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不想以后天南海北见不着面了你都不知道……”赵孟华大声示爱：
“我喜欢你三年了！”
“老大好样的！”路明非旁边的“o”又开始使劲鼓掌。
“答应他！答应他！赵孟华很好的！”赵孟华的其他好兄弟也围上来不停喊。
陈雯雯脸颊绯红，即使做好了准备，这样的场景还是让她羞涩又紧张。她环顾四周，银幕上的英文那样动人，响彻影厅的祝福那样清楚，送到手边的玫瑰也那样娇美，一切如梦似幻，唯独……赵孟华的脸没有那么顺眼了。
因为那个被他恶意设计的可怜人就站在后边，像个孤零零立在路边的灯牌。明明都是文学社朝夕相处的社员，唯独他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如同偶然路过的局外人……他明明还曾想帮赵孟华的。
赵孟华的另一面让她不再确信，她是否真的了解这个人。
“我……考虑一下吧。”陈雯雯将玫瑰花推开，轻声回答。
赵孟华傻了眼，他的兄弟也傻了眼，然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根本没人会想如果不答应怎么办，就赵孟华的条件，就这告白场景，加上三年来陈雯雯明显的好感，没理由不答应的。
“完事了吗？”小声的议论刚开始，冷冷的一声便从高处的座位传来。
苏晓樯正站在那儿，单手叉腰，满脸的怒气。
接着，她大步流星，从座位一路走到舞台，穿过赵孟华和陈雯雯，再一把拉住路明非的手，豪气万丈，义愤填膺：
“完事了就走，真是看不下去！”
路明非没反应过来，被拉得踉踉跄跄，心说小天女不愧是你，虽然有时候呆了点，但这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性子居然能战胜爱情。不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爱情，因为经过赵孟华时她又说：“真不是个东西，人家又没碍着你！”
一虎杀两羊啊，不仅积蓄三年的告白大失败，还丢个迷妹，赵孟华也是活该。
众人哗然，可还没眼睁睁地看着路明非被带出去，影厅门口的酷姐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诺诺一身深紫色的套裙加月白色丝绸小衬衣，黄金嵌紫晶的订制首饰衬着她整齐的暗红色长发，高跟巨高，整个人艳丽得压过全场。
“师弟你是受虐狂么，那么喜欢被欺负？”她吹了个俏皮的口哨：“还是直接跟我去卡塞尔吧，师姐一直罩你呀！”
卡塞尔？原来路明非已经被那所外国高校录用了？还认了个这么漂亮的师姐！
大家议论纷纷，路明非没精打采。师姐真会找时候，肯定一直在外面等着，然后狠狠地给他涨面子……也是个好心肠。
可他的心还是没有任何起伏，事实上，从走上舞台开始，他就困得想回家睡觉了。
没人想接纳他，他也就没必要再附和谁，一拍两散，毫不相干，人际关系就这么简单。打完“报复赵孟华”这瓶酱油后就该走人了，只是小天女和师姐让他走得好看些而已。
“还是拍一张吧。”他第二次拿起相机。
刚刚这群货想把他当猴子看，可现在他们错愕的表情才更像猴山——其实也挺有趣的，他笑了笑，准备记录这到此一游的精彩时刻……
“轰隆！！”
巨响震天，靠外的那面墙被什么东西撞得粉碎，他跟着抖了下，拍出的照片糊到能让人发九宫图讲“选择你的拍屏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