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日为贼，终身为贼
但他没时间多想，拼命地拍着监狱的铁栏大喊：“喂喂！鞑子都已经打进来了，快放我们出去逃命啊！”
姬奇也使劲拍打着铁栏大吼：“王八羔子，快放老子出去！”
尽管他们拼尽全力拍打铁栏，扯破了嗓子呼喊，那些忙乱的狱卒们，却似乎毫无察觉。
也许，他们听到了，但在逃命的慌乱中，哪还顾得上这些囚犯的生死呢？
狱卒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耳畔。
李小军仿佛看见自己的生命，也随着那些渐行渐远的声音，悄悄流逝。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中一片绝望：这次落入鞑子手中，怕是难逃一死了。
姬奇却不肯放弃，他疯狂地拍打着铁栏，怒骂着那些只顾自己逃命的狱卒。
李小军的心头突然一紧，他想起了还在广州城中的朱梅。
想到一路所见清兵的兽行，他们怎么对待女人，李小军是见识过了，而且让他这个前世见过无数生死的军人，心里都无法承受。
朱梅落到他们手里，那简直是生不如死，死了还得受侮辱，想到这里，李小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要怎么办？李小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的无力。
那种无力感，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上，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再次站了起来，奋力拍打着铁栏，大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然而那冰冷的铁栏，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生死之墙，隔在了他和朱梅之间！
任凭他的怒吼声穿过，却巍然不动。
李小军拍到双手流血，被姬奇抱开，才停了下来。
他心中一片混乱，饶是他足智多谋，此刻被囚在这方寸之间，竟也无计可施。
此后的两天，他一直都是过得混混沌沌，饭也不吃，有时梦里也会喊朱梅的名字，然后迷糊中一把抱住姬奇。
姬奇很是害怕。
特别是之前听他说过，朱梅是他的贴身男侍卫时，吓得姬奇退到了墙角，紧紧地夹住屁股。
好在李小军也不是什么痴情之人，第三天就恢复了常态，这让姬奇松了一口气。
但他依然不敢轻易背对着李小军，特别是弯腰捡东西时，总要留心身后的动静。
在恢复了常态之后，饥饿感开始如潮水般涌向李小军，他已经两三天没有进食了。
他正准备摸出怀中的鸡腿，与姬奇一同分享。
然而，就在此刻，一名清军的高级将领，伴随着几名亲兵，沉重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李成栋，清军的广东提督。
他身着一身镶有精美边饰的深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显得既威严又尊贵。
他的脸庞刚毅，眼神深邃，但又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哀愁。
李成栋打量着李小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缓缓开口：“你就是李小军？果然英气逼人。听闻是你歼灭了李养臣的整支部队？”
李小军心中暗想，这李成栋只怕是为了给李养臣报仇而来。
他自觉生存无望，于是冷冷地回应：“李养臣是我手刃的，斩下他的头颅，就如同切黄瓜一般顺手。”
出乎意料的是，李成栋并未动怒，反而赞道：“杀伐果断，确有将帅之才。”
他稍作停顿，又说：“何不跟随我？你既已杀了李养臣，他的总兵之位，我便交给你。”
李小军内心震动，他没想到李成栋会提出招降，甚至许以总兵之高位。
在清军中，总兵乃是正二品的高官，这意味着他将连升五级。
这样的待遇，对于一般降将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他深知李成栋在历史上最终会回归南明，并战死在抗清的前线。
如果跟随他，也许最终能重回大明的怀抱，而不必终身背负“汉贼”的骂名。
然而，李小军却坚决不愿降清，哪怕是暂时的妥协也无法接受。
因为他无法忍受将刀口对准自己的同胞，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
他坚信，一日为汉贼，则终身为汉贼。
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绝不会有丝毫的退让。
他大声怒吼道：“要我投降鞑子去杀害同胞，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李成栋爱惜人才，他有自己的野心，不甘居于佟养甲之下，甚至梦想着割据一方。
而李小军的智勇双全，正是他急需的人才。
他耐心地劝说道：“当年姜维投降钟会，他们的图谋想必你也清楚。现在的大明就如后主时期的蜀汉，你何不效仿姜维，与我共谋大事呢？”
李小军愤怒地骂道：“你想学钟会，但你有没有想过，钟会没有屠杀过蜀人。而你，作为嘉定三屠的元凶，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共图大事？”
他继续痛斥李成栋：“你身为汉人，却甘做清军的走狗，带领军队屠杀了嘉定数万同胞。”
“你以为清军给你的待遇不薄吗？其实他们只是把你当作狗来使唤而已。”
“人生在世总有一死，即使你生前享尽了荣华富贵，死后也难免会留下千古骂名。”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你的子孙后代考虑。”
“你的所作所为，会让他们被天下人看不起。别再执迷不悟了，现在回头，也许还来得及！”
李成栋心中感到愧疚，他低头沉思了许久。
当他抬起头来时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将才之能，但希望你不要不识时务。”
就在这时，姬奇在一旁高声喝彩：“好！血性男儿，就该如此痛骂清狗！”
李成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他侧过头，对身旁的亲兵冷冷地说：“杀了这个大胡子。”
亲兵闻声拔出剑，正欲动手。
然而，李小军却挺身而出，挡在了姬奇的前面，坚定地说：“你若要杀我兄弟，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姬奇虽然对生死无所畏惧，但看到李小军如此义薄云天，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李成栋挥了挥手，示意亲兵退下。
他转向李小军，缓缓地说：“我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不愿意投降，那就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