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7.不明记忆

祁诺在对西乔夜二人说完“注意安全”后，将金月月放回到金久安的怀里，自己起身出去了一趟。

她单纯想上厕所而已，洗完手回来，没低头的她感觉好像踩到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低头一看，金久安跟尸体一样脸朝地趴着。

祁诺吓得往一旁跳了两下，高跟鞋发出哒哒声，心脏被吓得还没平复。她蹲下身去推了推金久安，“睡眠质量这么好也不能随地就睡啊。”她顺手拿金久安的衣服擦擦手，轻拍了金久安的脸两下，算是吓她的“回礼”。

但是金久安对这份“回礼”毫无反应。祁诺只能先给他翻个身，怕他把自己憋死。

祁诺往控制台走，看到金月月也窝在椅子上睡着了，祁诺轻轻喊了月月两声，感概：“父女俩睡眠质量是真好……”

她莫名其妙也想打哈欠，结果转头就看到因信号而中断的通讯，以及生命扫描仪上仅剩的刷新线。

祁诺瞬间清醒，调出键盘检查，右手敲击的同时，左手不忘联系远在甘纳特的四人。

“喂，喂喂，能听到吗？尹逸，尹洱！收到请回复！”她心急打错几个符号，干脆放下通讯器两手操控。

在装置检测的同时，她不忘联系西乔夜。她左手拿着通讯器，想起还有躺在地上的金久安，她赶忙走过去叫醒金久安。

通讯器一直无人接听，金久安也喊不醒，祁诺差点就想给他一巴掌了。

祁诺给那四人打电话，尹逸和尹洱一直没接，西乔夜和岑夜甚至不在服务区。

祁诺急得在办公室内踱步，高跟鞋因烦躁跺在地板上发出声响，检测器也没检测出什么问题，说明没人在甘纳特安置屏蔽器，那只有一个可能了——西乔夜和岑夜消失了。

祁诺骂了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没控制的力度让她现在手发麻。

“这说出去鬼都不信！”祁诺越想越烦躁，金久安还睡着不醒，她抓了抓头发，浅棕色的头发随意扎着丸子头，现在已经被她抓乱了，“这都什么事啊！”

在她即将出去找人时，通讯器发出一声来信息的“叮”。祁诺急忙跑过去看，结果是个陌生通讯号，上面只有一句：

“他们没事，不用担心。”

祁诺皱了皱眉，赶忙打字询问，信息根本发不出去。

没过一会儿，这个账号自行从通讯记录上消失，过往记录都查不到。

祁诺想骂人，“啧！这是个自毁号。”

“自毁号”类似于一次性单向传送讯息账号，是当初战争时期军方之间发送重要信息的媒介。就算通讯号持有者被抓，也看不到信息。如果信息是长篇大论的，会有另外一件辅助工具帮助记录，所以保存至今的是那些辅助记录工具，而这些“自毁号”早没了。

祁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这发信息的是哪年的老古董？”

她还在思考，突然觉得刚刚那个“自毁号”的号码格式非常眼熟。

CRh41星系的居民的通讯号码一般是七位数，特殊行业有自己的通讯号码格式。就比如军方——边界驻军，他们内部的通讯号格式为三个大写字母加四位数，界内军——公安等，为一个小写字母加五位数及一个#号……

而刚刚那个“自毁号”，它的格式是称号队伍的特殊格式，称号的缩写加上队伍编号以及图案符号。

祁诺“啧”了一声，她刚刚只看到了最后的图案是个“月亮”，前面的只稍微瞥了眼。

她庆幸她们队的所有权限都开通了，对于称号队伍的调查不难，但是从第一支称号队伍的出现到现在，历史就有将近五千年，记录上十万。她刚刚要是连最后的图案都没看到，她会选择放弃然后躺沙发上陪着那父女俩睡觉。

想想是这样，但要是真做了，那她刚刚看到那条信息时就可以躺着了。毕竟人家都说了“没事”。

“靠！更想骂人了！”祁诺眉头紧锁，手上动作的速度不减。

她要是信了那条信息，她现在就不会在这，而是去和她以前抓获的罪犯面面相觑。

称号队伍的图案一般不会重复——这是曾经。就算是自创也会有上限，最后不免会有重复，不过放在同一时期就很尴尬。

祁诺记得以前就有两个队伍的队标高度相似，但两队实力相差甚远，后面还闹了个笑话。祁诺印象里两方都没改过队标，这就跟“撞衫”同一个道理。

后来的称号队伍采用承袭制，他们会将那些前辈牺牲后无人再来重启的队伍称号接手，属于异缘继承。要是后来的队伍出现重大情节，最高级统领有权拿回称号。

祁诺搜索的手终于停下，有了“月亮”这个图案，队伍还是很好找的。

其实祁诺看到“月亮”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逐月之影”，但逐月之影的队员全部牺牲，怎么可能会有人给她发信息。

除非她真撞鬼了。

不会昏的不是金久安，是她祁诺吧？！

她下一秒就否定了，现在是新历8643年，作为时代先锋（老年长生版），她该相信科学（其实她作为灵者并不相信）。

祁诺看着显示屏上通讯号最后是月亮的队伍，除了个别几个是亮的，其他的全是灰色。按成立时间排序，最早的几个队伍都是凡者组建，按贡献排，那几只队伍也在前列。

祁诺努力回想那通讯号的样子，她希望是“逐月之影”，因为这可以说明这支队伍还有人活着，当初东方边界发生的事就可以重见天日。

但“逐月之影”这个称号在冉悠希她们死后就没人再开启，至今是灰色图标。

……

几天前。

众人聚集在一起整理分析所获线索，一直忙到深夜。西乔夜让众人回去后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纸质资料核对。

而金久安坐在她对面陪她。

说实话，西乔夜不太喜欢被人一直看着，在斯律门汀如此，在这里亦如此。可金久安的目光不会让她很难受，因为她见多了带有歧义的目光。

在斯律门汀，她被玄幕散养，自有记忆起，她就没怎么见过那位。负责“照顾”她的人会忽视她，不给饭吃，她也庆幸自己不吃饭也没问题。哪怕那些人看到西乔夜也只会皱眉带着嫌弃，然后接着忽视她。

陪她的只有被设定好的机器，聊天的人都没有，但她依旧活跃——因为没人管，杀人放火也行（当然不可能）。

金久安不会一直盯着她，毕竟盯不出洞。在伐杀的时候，金久安也总是看她，不过二人对上视线后又很快移开——金久安先移的。

西乔夜不排斥，她也在空余时发现金久安的眼睛很好看。在寻常时候，金久安的眼睛和凡者无异，但当他在训练场上使用星能（第一卷所提“星星的馈赠”）时，他的眼球深色部分会改变颜色，与永恒之光相似。

在这晚，金久安看西乔夜的同时，西乔夜也看过他几眼，两人都不说话，办公室内也只留了西乔夜办公桌这边一盏灯。

美人戴着眼镜，穿过镜片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直到金久安糊里糊涂睡了过去，西乔夜才起身从柜子最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条毯子，轻轻盖在金久安身上。

西乔夜做完这些就出去了，她再次来到星际警署大楼的楼顶，这里视野很好，风吹着很舒服，适合躺着。

如果让那三位署长看到，该说她了。

星际警署的三位署长的警衔级别最高，而她自入警署以来，多次延迟或拒绝升级，最后待在三级警监不动了。凡者年纪大后喜欢说教是固态，现任三位署长估计也是在那种熏陶下过来的，加上她这性格和过往行为，那三位是看到她就要来说说。

后来她的团队接了“逐月”的案子，倒是很少看到那三位了。

西乔夜躺在天台的小屋顶上，这算她的“老地方”吧，至少祁诺知道。

直到永恒之光照亮万物，西乔夜才缓缓闭了眼，无聊数着“1，2，3，4，5……14468。”

她数完后睁开眼睛，跳下小屋顶。祁诺说的关于冉悠希一部分没有权限查明的资料，她得去找一下小署长。

三位署长虽然看到她就拉她聊聊，但不代表他们闲，所以除非必要事件，其余都是小署长在打理，“小署长”是警员们封的，也就私底下叫叫，他的职位在各星球警局可以算正级局长，在警署这算副级。

西乔夜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小署长”办公室，推开门的一瞬，那位才刚刚坐下。

小署长一愣，屁股刚贴椅子，西乔夜就进来，她算准的吧？

“额……西乔夜，你这凌晨的不睡觉吗？”小署长的表情，怔愣中带着惊讶，惊讶中带着疑惑，最后露出标准微笑，八颗牙齿裸露。

西乔夜：……

她思考了一下，开口：“我来要冉悠希的所有资料。”

小署长笑容僵住，说：“你们队的权限不是全开的吗？”

西乔夜挑眉，“所以您的意思是我的队友在骗我？”

小署长作为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自律男性，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他的品行端正，做法公正，坚决维护国家法治体系的公平公正宣言。但……

“很抱歉西乔夜，冉悠希的资料是不全的，主要还是上面要求，我给不了。”

西乔夜皱了眉，“什么意思？我只是要冉悠希过往的客观资料，以及东方边界重建前的实况资料，这也不行？”

小署长默默抹了一把额头，但他并没有擦到汗。

西乔夜似乎想到什么，问：“是三位署长不让看，还是那群老东西不让看？”

“西乔夜，不可以不敬！”小署长终于吼出一句。

“可以啊，那让他们把冉悠希的定罪书及相关的所有资料给我，让我查还只给我片面资料，他们是准备让我挖土挖出来还是去星海里抓灵问出来？”

小署长沉默，他可没有那三位精湛的说话技术。

“我觉得很奇怪啊，办案不让查过往资料，那收着是准备干什么？冬天烤火吗？调查案件的查是喝茶的茶吗，喝茶的功夫，案子自己能破是吗？”

西乔夜净身高就有一米七六，高跟鞋助就她一米八。她眼尾稍弯，面无表情时唇角向下撇，给人以“不好说话”之感。刚刚她难得说这么多，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脾气上来了，估计是因为说到冉悠希。

西乔夜揉了揉鼻根处，“一天内我要拿到那些资料，如果没有请给我正当理由。没有理由，那我亲自去趟长老城。”说完她便走了。

小署长作为夹在中间的人，两边的重量相差无几，想让天平平稳，还真是难事。

……

甘纳特。

西乔夜看着手中的资料，耳边还有祁诺的安全教育。

“你在听我说话吗？”祁诺故作生气的两臂交叉抱胸。

西乔夜看向她，“在听。”

岑夜很快回到飞艇上，二人降落甘纳特。

祁诺看着两人操作，另一边的尹逸他们也准备好了，她看到同步过来的生命器，她是有松一口气的。

祁诺看着，位于视频中央的她对西乔夜二人最后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西乔夜和岑夜穿着防护服——是为保护人体所研发，从最开始的厚重到现在的轻便，经历无数次修改，革新。西乔夜和岑夜身上这套应该是又安全又好看的一款。

跟着仪器显示位置，“月明稀”的生命点在前方千米处。

二人一路安静地来到目的地，一间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破旧木屋出现在二人面前。西乔夜走在前面，二人进了木屋，屋内什么都没有，但仪器……

西乔夜皱眉，仪器的信号消失了。

西乔夜开门出去，外面却是一片漆黑，如同虚无。她转身同样是漆黑，木屋不见了，岑夜也不见。

西乔夜想使用星能，但这里似乎有东西在限制她。

她只能往前走，刚迈出一步，周围便响起嘈杂的声音，有在谈话的，有在打闹的，但都听不太清。

只有声没有人还挺吓人，但西乔夜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接着迈步，那些声音逐渐模糊，最后消失，应该是远离了。就在她想着还有多远时，一道清亮的喊声传进她的耳朵。

“殷晚眠！”

西乔夜回头，还是漆黑。可当她转回头，目光所及是佷多块如同镜子的碎片，里面的声音比前面听到的更清晰，人有了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脸。

“你说的，不会抛弃我，对吗？”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她在问对方，应该是想得到肯定回复吧。

西乔夜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和画面不太想了解，刚想迈出一步，画面中的另一位主角出声了。

“对，我会永远陪着你，除非小猫不要我，不然我会一直一直一直粘着你。”

西乔夜：！！！

西乔夜猛地看向那块最大的碎片，里面的人依旧模糊不清，但她听出来了，那是她的声音！

什么情况？这些到底是什么？

“那是记忆。”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往前走吧，这些已是过往。”

西乔夜加快了脚步，哪怕前面是深渊也无妨，她需要希望引她出去。

眼前白光乍现，再睁眼时，面前是一栋二层别墅，周围被植物遮挡，这里只有一条石板路通向大门。

别墅门被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跑出来。西乔夜此时是站在大门外，看不太清里面。直到那人站在大门后等待大门打开，她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西乔夜一愣，她面前的这个人……是金久月！？

“你来啦！就差你了！”

金久月朝西乔夜方向伸出手，西乔夜回神就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有些不敢回头，但身体比她诚实。

她想见她，她想她了，很想很想。

冉悠希就站在西乔夜面前不到一米，还是记忆里那个不太喜欢笑的样子，看上去比谁都冷静。

西乔夜想抬手去触碰这个比她稍矮一些的人，但冉悠希似乎看不到她，她径直穿过西乔夜，跟着金久月走进去。

西乔夜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也跟着走进去。

她需要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漆黑的空间内，一块镜子前，一个女人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