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哀愁之剑
年轻的侠客们站立与深不见底的云梦幽潭上，彷佛立于悬崖之边，一步走错便会永堕无间。
巨大、厚重，超过千斤的贴近悬浮于左玲珑右掌之前，在强大真气的作用下竟开始旋转。
“只看一眼就足以了解红月晓是怎样的人，练的是怎样的剑。”左玲珑握剑举至肩头：“每一剑都足以决定生死，每一场对决都赌上自己作为剑客的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便是抱着这样的觉悟而出剑的。”
左玲珑举剑指向白雪眼睛：“我猜她习惯以这一式起手，【青眼】，剑道中以剑尖对准敌方双眼的架势。小心了！”
举剑突刺！
幽幽潭水上的少女身影闪缩，一条若闪电般锐利的黑线将天与地分割开来，直取白雪。
凶猛、有着炸药般威力的突刺却连一丝水花都没溅起，水上一片死寂。
左玲珑出现在白雪原本站着的位置上，将剑扛起，收回身后：“只用一只手还是太慢啊。”
言罢，微微侧身，几乎在同时，一道银光在水下升起，划过她的脸颊。
白雪师姐湿漉漉地跳出水面：“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对，若是红月晓这么刺，我可以挡。”
左玲珑对比了下白雪师姐的无鞘细剑与自己的巨剑，尴尬的笑了笑：“我虽也对将哀愁情绪融入剑中有所新得，但“哀愁”，与“虚无”终是有所区别。我走是势大力沉，愁绪病来如山，泰山压顶的路子，没法完全复刻东瀛的死人剑。”
“不过作为热身，也足够了吧？”左玲珑再度举剑，冷酷的剑意滑过水面：“我来给白雪热身，作为回报，你们也全力围攻我，让我练练手。”
置身事外，正在和岛津琉璃欢快玩水的小阳春刷的一声从水里跳起来：“我们两个不学的剑的也来？”
左玲珑不可置否：“当然，被各种奇奇怪怪的招式围攻也是主人公必须经历的剧情呢！”
小阳春再度确认：“我们可是小花学姐的后辈哦？四人联手就可以“邪魔无路”，现在可有五个人，有战斗力加成的哦！”
其实完全没有，幻世又不是真的游戏，相同阵营的人站在一起就自动获得羁绊加成，三个相同职业的人站一起还能凑一个三连。
和自幼跟习武的师姐们比，常有仁这等最近才被小花学姐选中的后辈战斗力无限接近于5，哪有什么联手的余地。
左玲珑哈哈大笑：“这才有挑战性吗？”
白雪毫不留情道：：“想要挑战性，你和以前一样去挑战大姐头不就好了吗？”
左玲珑一脸心有余悸：“那才不是挑战！不管怎么打，我都有种其实自己正在被吊起来打的感觉........一段时间内，我是不想再去找小花姐了。”
常有仁正听着，眉头一皱，身边的常月怎么不见踪影？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跟只大耗子似的钻到左玲珑身后：“哈哈，偷袭！”
毫不留情一剑刺上去。
吓了常有仁一跳，虽用的是未开封的训练剑，毫无防备被刺中也可能重伤。
左玲珑似背后长了眼，侧身避开，挥手将常月打飞出去：“都喊出来还说是偷袭！”
常月嬉皮笑脸爬起来：“一起上！”
左玲珑猛的回身，挥剑架开阳春的飞踢，以手代剑刺向后方袭来的白雪，身形在水面向后方迅速退去。
激战的冲击波在光滑如今的水面上一层层扩散，临近岸边时化为足足一人高的大浪，叫人连靠近都难！
常有仁注意到，在两位师姐的夹攻下，左玲珑依旧稳稳站在水面上，连丝毫下降都看不出。
幻世中有轻功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像他这样的年轻侠客足以勉力能在水面上纵越几十米，到师姐那个地步，甚至能凭纯粹的身体能力在水上跑起来——踩水够快就行（大概秒速五十米）！
但扛着重剑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和人交手这种事情，对常有仁而言完全无法想象，要对付这样的敌人寻常的方法可行不通。
顺着天水流改变身形，常有仁飘行到常月身边，二人同时以剑开路，斜面插入战局。
初步入门的【天水剑法】虽无法再现任何一条天水瀑布的威势，长期学习也足以叫他们习惯左玲珑自己使出的天水剑法-云梦式。
学法即解法，二人互相配合着，将左玲珑冰冷迅捷的剑舞当做一条天水“解开”，奋力挤进她的剑围。
“来的好！”左玲珑长笑，毫不在意又多了两个敌手，沉沉吟道：“一片冰心在玉壶。”
若滑冰般向后方倒去，突兀滑去，时而以攻对攻，强行在围攻中杀出缺口，那比本人横截面还大的巨剑只要一挥足以拦下大部分外围攻击；时而视危险的锋刃于无物，迎着剑冲去，在最后关头以微弱差距避开。
不知第几次，常有仁眼睁睁看着左玲珑从自己的剑中“穿过去”，看上去命中了，事实上是以微末到看不见的距离差躲开，简直是在表现人体切割的魔术。
高呼：“你这判定点有问题吧？这都没中？”
左玲珑游刃有余的招架着围攻，出言指点：“天下剑术，无不以水为师。水至柔而能胜刚，没有固定的形体所以能展现出无穷的形态。若有人真能将武学升华至最为纯粹的水，那天下恐怕没什么人能与之匹敌。东瀛人也懂得这个道理，那边真实存在的剑豪宫本武藏就将自己的剑术奥秘形容为【碧潭沉宝镜】。”
“以心中宝镜照见池水，故而剑术不拘于型，千变万化。”左玲珑若游鱼灵活的穿过人群：“你能比镜中的自己更快吗？”
“但是！”左玲珑忽的加速，不顾常有仁和常月刺出的剑划过她的脸颊，一黑一白，两缕颜色相异的秀发同时落下。
“【死人剑】则是剑走偏锋的邪道！杀意凝水心为冰心！”左玲珑化为一只黑白二色的利箭，有去无回，剑器临身过而面色不改：“主动涉身危险，于生死关头爆发身体潜能，在最后关头逃离死境。”
一个箭步跃出围攻，左玲珑冲向外围的岛津琉璃。
有数只飞翔于空中的灵禽共享视角，岛津琉璃早就注意到左玲珑主动将战场带向这边。
遵循着李轻尘（丢东西比较准的状元郎）学姐的教诲，她并未贸然出箭，长弓却无时不刻对准左玲珑，为局中人带来莫大的心理压力，成为最想解决的目标。
带着渗人的寒意，晶莹剔透的薄冰缠绕手中箭矢。
小寒山红袖神尼的绝技【满座衣冠似雪箭】
泛着白光的羽箭飞出，近乎与水天融为一色。
左玲珑微微眯眼，举剑下劈。
那雪箭却先一步落下。岛津琉璃瞄准的是她的落脚地，明镜般的水面瞬息化为一片浮冰。
“啊？”左玲珑脚下一划失去平衡，扑向前方。
岛津琉璃心头悬起的大石落下，拿着那么大一柄剑冲过来，就算是朋友也很吓人，小声道：“感谢李学诶诶诶诶诶！”
扑倒的左玲珑手脚并用打着滚全速撞过来！
扑通一声，二人一起摔进水中，炸出好大水花。
岛津琉璃气恼的浮出水面：“有必要把我也带进水里吗？”
左玲珑从另一侧快速跳开，避开后方追来的阳春和白雪师姐
“哈哈哈哈，别想一个人站在干岸上！”
计划后的一击未能奏效，还被人毫无形象丢进水里，湿漉漉的岛津琉璃拉开距离，再度张弓，但原本如止水般的高度集中的心境一时半会却无法恢复。
少了外围弓箭手的如噎在喉的危险，左玲珑在常有仁等人的围攻下更显威势，玄铁重甲大开大合的挥舞，掀起巨大风浪，吹的常有仁和常月近身都难。
东瀛的死人剑置生死于度外，连自身性命都不在乎，自然残酷的令人胆寒。
而左玲珑的哀愁之剑好似一支国破家亡，心丧若死的哀兵，那泪尽心死的哀愁之气铺天盖地卷来，沉重悲痛的气势压迫的人难以呼吸。
常有仁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完全变成围攻的局外人，虽然这也正常，他还是想试一试，偷偷向常月使了个眼色，依旧活蹦乱跳的银发小美人眼前一亮，并肩再度冲上。
左玲珑抬手一击横挥，掀起巨浪同时把二人扇飞出去。
“还有呢！”常月抓住常有仁，使尽全身力气转身挥出。
常有仁如一支火箭，破开水浪撞向左玲珑，手中【星宿劫】放出奇妙光华。
时空异能！拼着可能撞上左玲珑重剑的危险，把常有仁丢进左玲珑的剑围。
十分之一的加速，对常有仁等人可能微不足道，但在激战中突然将左玲珑减速十分之一，那对师姐们就是巨大的差距。
左玲珑回身，看见星宿劫的光芒一愣，也是想不到他们会使出这样肉蛋战车般的战术。
减速的时光中，【星宿劫】修长的剑身侵入左玲珑近身三米范围。这一剑会被左玲珑回身挥剑挡住，但在减速的时光下如此行动，会为阳春和白雪师姐制造出巨大的机会。
左玲珑瞪大水灵灵的双眼：“我躲！”
全力闪现一侧，让常有仁扑了空，这回换他目瞪口呆了，左玲珑躲开的是【星宿劫】的时空异能！
“这还能躲？”
左玲珑慢斯条理解释道：“要是大侠客连残缺的【星宿劫】都无法破解，又怎能打爆当年的原始天魔？”
抬手温柔一推：“飞吧！”
本来就高速扑来的常有仁速度更快飞出，空中手忙脚乱维持平衡：“队友呢，有没有队友接一下！”
还好温柔可爱的阳春师姐后发先至，将他接住平稳落地。
常有仁没有感谢，反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准备好！要炸......”
话音未落，巨大的水花推着左玲珑冲天而起。
原来在常有仁等人动手时，岛津琉璃也没闲着，双方已偷偷交流好战术，等【星宿劫】异能爆发时，岛津琉璃也暗中射出【霹雳火】爆炸箭。
“这连环计倒不错。”骤然遇袭的左玲珑灵活地在水柱中调整姿态，水面上常有仁和常月已将自己作为落脚点，将两位师姐送向她，空中可没有落脚点供她闪避。
左玲珑正准备挥剑硬抗，一片红纸恰好飞过她眼前。
“雷阵雨？”
【霹雳火】爆炸箭的制作工匠技艺精深，仅是随手刻于箭上的名字记录也能在爆炸中留存。
左玲珑一愣，直接被飞起的阳春和白雪一头撞上，这还是看出她不及抵抗，故意受招的结果，否则就是鸳鸯连环腿了。
左玲珑：“噗！”
三人一起掉进冰冷的云梦池水中
这回大家都是落汤鸡了。
左玲珑从水中猛的探出头，满眼不可置信的举起手中的爆炸箭的残片：“你们为了对练，把这玩意都拿出来了？”
“江南霹雳堂，封刀挂剑雷家堡，杀头大将军雷阵雨亲手制作的火器？”
雷阵雨，后来的老林禅师，这位前辈最大的功绩是在宋朝发明了会爆炸的炮弹。
嗯，也就比欧洲人早了五六百年吧。
“额.......”常有仁看了眼常月，似在征求意见。
当时在武功院准备准备，常月作为幻世之民似乎此没什么反应。
常月：“大概........应该........很值钱吧？”
左玲珑都无语了，把常有仁和岛津琉璃拉到身边：“我说！军演的时候！有人掏出一颗诺贝尔手搓的高爆炸药！你们会怎么想。”
岛津琉璃辩解道：“库房里看着堆着挺多嘛，小花学姐也说随便用。”
“你们的金钱观念有问题啊！”左玲珑连连摇头：“总之，我是看到这奇怪的东西才走神的，所以.......”
终于图穷匕见：“这次不算！不算啦！”
岛津琉璃轻车熟路地去摸她的脑袋：“好的好的，不算不算。”
可惜，相同的战术只有第一次用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少了秘密武器，只能稳扎稳打的对抗。
常有仁只感觉强度一下子上来了，拼尽全力才能勉强不被师姐们甩开，原本循序渐进的日常教学一下子变成了抗压训练。
两位师姐和左玲珑都在不断提升练习的强度，对攻制造的风波本身都化为狂风骤雨，吹得他睁不开眼。
这或许便是华都欢迎入红月晓这般过江龙进入的理由，不断引进外来血液，让承平日久的新生代感受压力，进而获得成长的动力。
半天下来，常有仁都未能从左玲珑处获的任何战果，不似那可以调整木桩难度、循序渐进的神拳擂台，以云梦泽为势的剑法冰冷如铁，无情似雪，不再给他片刻喘息余地，只能疲于奔命勉力抵抗。
这也是白雪师姐为上台与东瀛剑客对决进行的最后一次与左玲珑的实战训练。
之后的几天里，白雪师姐课余时间不是抽空去看眠狂四郎系列，就是看看各种日本有年代感的时代剧（按照岛津琉璃的说法，都是她家老爷爷以前会看的），剩下就是在天水-云梦泽看他们练剑，顺便和左玲珑讨论正式上台时可能遇上的情况。
这是白雪师姐自己的想法，公平比武不是公务，不应去针对对手研究什么奇招、怪招、专门克制对方的招数，热身结束后就全凭积年累月练就的功夫去取胜。若是败给敌人，也只能怪自己过去学艺不精。
时间飞逝而去，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红月晓拉开擂台的第六日晚上，如诸多前辈所预测的那样，常驻华都的普通侠客没有人是红月晓的一合之敌。
所有人都在等着神侯府的弟子是否会作为华都新生代侠客的代表出场，白雪师姐已做好足准备，就等着明日清晨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