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绸岭是南方典型的林木茂密、植被丰盛的生态涵养区域。最得力的是一年里雨水多，树们长得快。绸岭的树，品种最多的是松树、枫树和杉树这些经济乔木，还有像柳树、木子树那些材质一般的非经济树种。有些树看似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但若是形态怪异，越是曲里拐弯，越是近来受到一些江苏商人的青睐。他们花很低的价钱，就可以从农民们手中买过去，囤积了一批，用大货车运回南京上海，据说价钱能翻好几番。

六子回家在饭桌上也提了这事，可老何一听就来气，斥骂道：“你个不着调的龟儿子，种田你没有一样能拿得起。让你学手艺，三年了，咱家倒贴了好几头大肥猪的腊肉腿不说，你是什么本事也没学到。人家外面人活泛，收这个收那个，赚再多的钱也是人家的本事。别想那些五迷三道的把戏。好好琢磨琢磨你下一步靠啥营生。你看看人家根友、来发，哪一个不比你强？根友家穷，好歹人家靠自己的双手，盖了间大瓦房。来发就更不用说了，前阵子，来发他大告诉我，毕村四娟家已经跟他们家定了亲，年底就要办日子了。

六子听了这些话，脑子一热，扔了句“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转身就离开了饭桌，出了大门，自去马路上溜达。老何重重地把酒杯端起来，扬起脖子赌气似地一口喝干了。父子俩的对话又一次不欢而散。

镇西头林场大院里，堆满了收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桩。听说有一个江苏佬住到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这几天专门在这里收购树桩。这个所谓的“林场”其实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林场了。早些年搞大规模荒山育林，政府在一些大队成立了林场，林场工人大多是合同工，每个月除了能拿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工资外，根据造林面积和育成率，还能享受到专门的育林补助。六子家三叔就曾经在林场干过。后来大规模造林任务完成后，林场也就无存在的必要了，编制撤了，工人散了，但林场房子还在。江苏佬花钱租了这林场大院，专门用来堆放收购来的树桩，倒也物尽其用。

六子带着一丝怨气从家里出来后，不知受了什么驱使，竟然就不知不觉间从东头走到西头，直接奔了这林场大院来。

前几天，几个混混商量着要搞一次夜袭，教训教训这些外地来的奸商，六子不但不要参与，还偷偷让哑巴阿四去告了密信，导致混混们的夜袭行动还未实施，就被派出所大李给提前镇压了。混混们那个沮丧啊，都说要揪出叛徒来，给点硬果子吃。

今天六子趁着夜色掩护，来这外乡人住的院子，是冒了一定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