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急千金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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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校《备急千金要方》例

《千金方》旧有例数十条,散在诸篇。凡用一法,皆宜遍知之,虽素熟其书者,临事尚虑有所遗失,况仓卒遘疾,按证为治,不能无未达之惑。及新加撰次,不可无法。今撮集旧凡,并新校之意,为例一篇。次于今序之末,庶后之施用者无疑滞焉。

凡和剂之法,有斤、两、升、合、尺、寸之数,合汤药者不可不知。按吴有复秤、单秤,隋有大升、小升,此制虽复纷纭,正惟求之太深,不知其要耳。陶隐居撰本草序录,一用累黍之法,神农旧秤为定,孙思邈从而用之。孙氏生于隋末,终于唐永淳中,盖见隋志唐令之法矣。则今之此书,当用三两为一两、三升为一升之制。世之妄者,乃谓2古今之人,大小有异,所以古人服药剂多,无稽之言,莫此为甚。今之用药,定以三两为今一两,三升为今一升,方中虽皆复有用尺寸处,旧例已有准折斤两法,今则不复重述也。

凡古方治疾,全用汤法,百十之中,未有一用散者。今世医工,汤散未辨,宜其多说异端,承疑传谬。按汤法咀为各切如麻豆,散法治筛为治择捣筛。卒病贼邪,须汤以荡涤;长病痼疾,须散以渐渍。此古人用汤液、煮散之意也。后世医工,惟务力省,一切为散,遂忘汤法,传用既久,不知其非。一旦用汤,妄生疑讶,殊不知前世用汤药,剂虽大而日饮不过三数服,而且方用专一。今人治病,剂料[ 3 ]虽薄而数药竟进,每药数服。以古较今,岂不今反多乎? 又昔人长将药者,多作煮散法,盖取其积日之功。故每用一方寸匕为一服,多不过三方寸匕,然而须以帛裹,煮时微微振动。是古人之意,岂须欲多服药哉。又服丸之法,大率如梧子者二十丸,多不过三十、四十丸。及服散者,少则刀圭钱五匕,多则方寸而已。岂服汤特多,煮散、丸散则少乎? 是知世人既不知斤、两、升、合之制,又不知汤液、煮散之法。今从旧例,率定以药二十古两,水一小斗,煮取今一升五合,去滓垽,分三服。自余利汤欲少水而多取数,补汤欲多水而少取数,各依方下别法。

凡古经方用药,所有熬练节度,皆脚注之。今方则不然,撮合诸家之法而为合和一篇,更不于方下各注。各注则徒烦而不备,集出则详审而不烦。凡合和者,于第一卷检之。常用乌头,止言炮裂,此物大毒,难循旧制,当依治历节防己汤云:凡用乌头,皆去皮,熬令黑,乃堪用,不然至毒人,特宜慎之。又桂本畏火,所不可近,若妇人妊娠,又虑动胎,当依恶阻篇茯苓丸方云“妊娠忌桂,故熬”而用之。又方中用大黄者,当依治痈疽地黄丸方云:薄切,五升米下蒸熟,暴干用之。

凡诸方用药,多出《神农本经》。但古今不同,详略或异,施于达者,不假缕陈,与众共之,事须诠诏。古文从简,则茱萸浑于山、吴,门冬隐于天、麦,椒不判于秦、蜀,荆罔分于牡、蔓,今则检从本草,各以一二而详之。又近世用药,相承其谬,若不辨正,为损滋多。求真朱者,罕知朱砂之为末,多以水银朱充用;择通草者,鲜知木通之别号,皆以通脱木为名;以杜蘅而当细辛,用黄耆而得苜蓿;白蒺藜、蒺藜之伪,以刺者为良;青木香、木香之佳,以土者为恶;桂心盖取其枝中之肉,狗脊何尚乎金色之毛;山栀子、栀子本为一物,诃黎勒、诃子原无二条;槟榔、大腹,古昔用之无别;枳实、枳壳,后世曲生异端;蚱蝉以声而命名,用哑者则显知其谬;胡麻以国而为号,以乌者正得其真;天南星、虎掌名异而实同,茵蒿、茵名同而实异。斯实药家之消息,为医者可不留心。又如白术一物,古书惟只言术,近代医家咸以术为苍术,今则加以“白”字,庶乎临用无惑矣!

凡诸方中用药,间复有不出本草旧经者,咸名医垂记,或累世传良,或博闻有验,或自用得力,故孙氏不得而弃之,传之方来,岂小补哉!

凡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灾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已,物情同患,况于人乎? 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今之此方所以不用生命物为药也。其虻虫、水蛭辈,市有先死者,可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又云用鸡子者,皆取先破者用之,完者无力。

凡古今病名,率多不同,缓急寻检,常致疑阻,若不判别,何以示众? 且如世人呼阴毒伤寒最为剧病,尝深迹其由。然口称阴毒之名,意指少阴之证,病实阴易之候。命一疾而涉三病,以此为治岂不远,而殊不知阴毒、少阴、阴易自是三候,为治全别。古有方证,其说甚明,今而混淆,害人最急。又如肠风、藏毒、咳逆、慢惊,遍稽方论,无此名称,深穷其状,肠风乃肠痔下血,藏毒乃痢之蛊毒,咳逆者哕逆之名,慢惊者阴痫之病。若不知古知今,何以为人司命? 加以古之经方,言多雅奥,以利为滞下,以蹷为脚气,以淋为癃,以实为秘,以天行为伤寒,以白虎为历节,以膈气为膏盲,以喘嗽为咳逆,以强直为痉,以不语为癔,以缓纵为痱,以怔忪为悸,以痰为饮,以黄为瘅,诸如此类,可不讨论,而况病有数候相类、二病同名者哉! 宜其视伤寒、中风、热病、温疫,通曰伤寒,肤胀、鼓胀、肠覃、石瘕,率为水气。疗中风专用乎痰药,指带下或以为劳疾,伏梁不辨乎风根,中风不分乎时疾,此今天下医者之公患也,是以别白而言之。

凡方后旧有禁忌法,或有或无,或详或略,全无类例,今则集诸药反、恶、畏、忌及诸杂忌为一篇,凡服饵者,于第一卷检之。

凡下丸散不云酒、水、饮者,本方如此,而别说用酒、水、饮,则是可通用三物服也。

凡诸方论,咸出前古诸家及唐代名医,加减为用而各有效。今则遍寻诸家,有增损不同者,各显注于方下,庶后人用之,左右逢其原也。

凡诸卷有一篇治数病者,今则各以类次,仍于卷首目下注云“某病附”焉。

凡诸方与篇题各不相符者,卒急之际,难于寻检,今则改其诠次,庶几历然易晓。

凡诸方有一方数篇重出,主治不殊者,则去之;各有治疗者,则云方见某卷某篇。

凡诸篇类例之体,则论居首,脉次之,大方在前,单方次之,针灸法处末焉,缓急检之,繁而不杂也。

妇人卷中有虚损一篇,补益一篇,事涉相类,详而察之,亦自有条,诸丸大方皆在补益,诸汤与煎尽属虚损。又头面篇中备载风眩之治,小肠腑卷重出风眩—门,求之类例,不当复出,盖前篇杂疏诸家之法,广记而备言之;后篇特记徐嗣伯十方,欲后人知所适从耳。

凡妇人之病,比之男子,十倍难治,所以别立方也。若是四时节气为病,虚实冷热为患者,故与丈夫同也。其杂病与丈夫同者,散在诸卷。

凡小儿之病,与大人不殊,惟用药有多少为异。其惊痫、客忤、解颅、不行等八九篇合为一卷,自余下利等方并散在诸篇中,可披而得也。

凡针灸孔穴,已具明堂篇中,其逐篇诸穴,多有不与明堂同者,及明堂中所无者,亦广记当时所传得效者耳,故不必尽同旧经也。

凡诸卷中用字,文多假借,如乾字作干,屎字作矢,锐字作兑,其类非一,今则各仍旧文,更不普加改定,亦从古之意也。

凡诸方论,今各检见所从来及所流派,比欲各加题别,窃为非医家之急,今但按文校定,其诸书之名则隐而不出,以成一家之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