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安全感（2）
空白的走廊倏然布满无数光影，走廊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每一寸空间都在扭曲、变幻，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曾小棉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于墨，心里虽有惊涛骇浪，面上却尽量保持着镇定。
她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由光影编织而成的虚幻之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踏入万丈深渊，或是触发机关。
曾小棉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活在虚幻中的错觉。
一切寂静无声，光影交织成一个牢笼。
刚才那个于斯就是假的，眼前这两人，要么有一个是假的，要么两个都是假的。
左边的于墨说朝她伸手：“来，老婆，牵着我。”
而右边的他，则显得更为冷静，正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
他和曾小棉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嘴角甚至勾了勾，露出一个调皮的笑，把于斯放到地板上，转过身去探路。
哟呵，真假美猴王？
曾小棉突然玩心大起。
“哎呀，看你这温柔劲儿，肯定是我的亲亲宝贝嘛！”她故意逗弄着左边的于墨，同时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右边的反应，“喂！那边那个！叫你呢！别看墙壁了，学学人家是怎么当男朋友的！”
右边的于墨嘴角微扬，那抹调皮的笑意仿佛在说：看你怎么玩下去。
温柔版于墨继续朝曾小棉伸手：“来，老婆，到我这儿来，别跟丢了！”
他指了指墙壁上一排五颜六色的按钮：“摁下这个蓝色的，就能让这个假货消失！”
曾小棉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有两个帅哥看，挺养眼的。你别管我了，你也去想想办法，看怎么出去，别比不过一个假人啊！”
温柔版于墨：“……”
幻影迷径利用光影的复杂反射与折射，创造出无数条看似真实却又瞬息万变的路径和门。
每一条路径都带着指引，试图迷惑他们前行。
墙壁上挂着一个板子，板子上写道：
【幻影路径只有一条能够通往安全之地，其余皆是死路或陷阱。】
……
那个虚拟假人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实的于墨，拼了命找出口。
曾小棉看着两个高大、认真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来。
右边的于墨终于忍不住，无奈地望向笑得花枝乱颤的她，轻声说道：“玩开心啦？过来，我找着方法了。”
曾小棉一听，小嘴一撅，假装不乐意：“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还想多享受一会儿两个帅哥为我争风吃醋的戏码呢！”
话音未落，于墨已一个箭步上前，将她轻盈地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嗯？”
那气息如同夏日里的一阵热风，把曾小棉团团围住，滚烫的气流从曾小棉的耳朵灌入，再变成一股酥麻的电流，她惊呼：“啊！你干嘛？”
于墨竟然在这里抵住她，那眼神既深情又疯狂。
曾小棉抬手锤了他一记：“你疯啦！还有人在呢！”
于墨却像没听见似的，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拳，却依然紧紧抱着她不放，一脸美滋滋的：“不是说没别人吗？”
他边说边收敛起眼中的戏谑，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等出去了，再好好跟你算算账！”
曾小棉不甘示弱，凑上前去，非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吃醋了：“让我看看，吃醋啦？这么爱吃醋呢，小可怜！自己虚拟人的醋也吃？”
于墨被她逗乐了，用大手轻轻盖住她凑过来的脸，轻轻一推，转过身去抱起于斯，耳朵根却悄悄红了起来。
曾小棉见状，越发觉得他可爱，忍不住从背后环抱住他。
其实从刚一开始她就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了。她不需要听言语，不需要看举止，只需一个眼神交汇，就能辨别出真假。
那双原始而明亮如星的黑色眼眸，如同被千锤百炼过的灵魂所点亮，投射出点点繁星般的光芒，是这虚晃的世界最真实的存在。
温柔和安全是他骨子里自带的，不是几句谄媚的调情，阿谀奉承的讨好。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她就知道他是他。
“你看——”于墨开始认真起来，指着地上的光影给她分析，“实物的影子会有明显的黑白灰层次，这里的光如此繁多，在三种层次的基础上还会有更多层次的阴影叠加。不是简单的亮面和暗面之分。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所以这是真的路，但不一定是对的路。”
曾小棉立刻心领神会：“你怀疑，对的那条反而是错的。”
因为陷阱的目的一般是把猎物杀死，而不是放他们过去。
于墨笑道：“我老婆真聪明，真有安全感。”
曾小棉笑起来，狠狠掐住他的脸：“少来！不过说真的，我一直纳闷，这些陷阱怎么偏偏等我们带走于斯之后才启动？刚才假于斯说是他阻止的，如果他是假的，那这个说法就不成立。”
于墨皱起眉头，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些机关明显不是为了我们特意设置的。如果它们一直存在，那它们防范的到底是什么？壁垒里的人对这里一无所知，更别提会有人来这儿找麻烦了。”
曾小棉补充道：“而且，这里的网络和西城其他地方用的不是一个，否则也不会屏蔽掉真正的于斯信号。”曾小棉拉起他，“先出去再说吧。”
两人踏上一条虚拟光影构成的路，果然，密室的门打开了，但前方并非是光明的出口，而是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们，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黑暗中，隐约听见一声声机械运转的低鸣。
在他们的视线尽头，一只巨大的机械眼球赫然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那眼球表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红色电路，宛如一条条鲜活的血管，在不断地蠕动、变换着色彩，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
曾小棉皱起眉头，低声吐出了两个字：“恶心。”
“那边是出口！”于墨仔细看向出口上方的文字，“此关只能有一人离开。”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朝着那个看似唯一的出路走去。
就在这时，那只巨大的机械眼球突然亮起，两道刺眼的光芒直射向他们的脑门。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曾小棉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发现那些光芒对她似乎并无影响，但于墨却像被什么可怕的力量击中了一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黑暗中突然充斥着诸多和于墨相关的画面！
这颗眼球，竟然能够读取半数据人的大脑数据！
于墨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信息流开始在他脑海中涌动，那是他所有的记忆、情感、以及最深处的秘密，正被无情地抽取并解析。
墙壁上，于墨的思绪被投射成了一幅幅恐怖的画面：父母和朋友的哀嚎、自己失控变成机械怪物的恐怖场景……
曾小棉惊恐地看到于墨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为恐惧，再到绝望，他极度痛苦地弓下身，抱住头。
“于墨！”曾小棉大喊一声，抱住他，一遍遍吻着他的眼睛，“于墨，你看看我，看看我。你刚刚才说出去后要好好教训我的，你这样还怎么教训我啊？”
她眼睁睁地看着于墨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身体开始僵硬，最终，像关书未一样，抬头看向她时，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机械光芒，仿佛在看待一个和自己无关的猎物。
“于墨？”曾小棉一时间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又尝试地喊了他一声。
于墨抬起手，想推开曾小棉，怕自己一会儿控制不住伤害到她，而就在他出手的一刹那，曾小棉下意识地退后了。
泪水在于墨空洞的眼睛里打转，那双机械手停在半空中：“对不起，吓到你了……”
“杀了她。”那颗大眼球突然发出指令。
但令曾小棉惊讶的是，于墨并没有立刻行动。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快！走！”
于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曾小棉喊出两个字，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微弱，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机械化的本能所驱使，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杀戮冲动。他的大脑在做激烈的挣扎，一边是逐渐沉睡的人性，另一边则是机械系统那冷酷无情的指令。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曾小棉伸出手，曾小棉脸上露出让他痛苦万分的恐惧，她害怕得一步步退后。
“快走……别管我们……”
曾小棉想留下来陪在于墨身边，但理智告诉她必须离开。她看着于墨痛苦地挣扎，红着眼眶摇头，她走不开。
于墨从手中射出一道激光，曾小棉发出一声尖叫，这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破了于墨内心那脆弱的平衡。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自己即将成为伤害他人的工具，尤其是自己深爱的人。
在最后一丝理智的驱使下，于墨用尽全身力气将曾小棉推向了密室的出口。
就在曾小棉被推出出口的一刹那，密室的门立即合上，于墨瞬间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