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阴司府君之秘？
冥府主殿内，阴司府君端坐案前，提着笔不断批写满桌奏折。
侍鬼时不时就从殿外传入一些新的奏折，让案前的奏折渐渐堆积成山。
但阴司府君面对如山般的奏折，依旧面色淡然，不缓不慢地处理，不见丝毫焦灼。
空阔的大殿内，只有灯内的阴火不时噼啪，显得很是寂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宁静。
一个手执钢叉，牛头人身的阴帅匆匆走入殿内。
“府......府君大人，在......在下有要事禀报！”
憨厚壮实的牛头人滑跪下地，结结巴巴开口。
阴司府君微微抬头，淡淡道：“禀来。”
在殿门附近的牛头阴帅闻言，抬头望向高殿，但因距离太遥，它只能模糊看见府君高大的身影端坐案前。
“就是前些日，我....我意外发现了阴廷白.....白家子弟违...违反阴律，私吃上百活...活人之事......”
阴司府君稍稍一记，便回想起了此事，问道：“当时让你将其抓拿，移交罚恶司处置。怎么，莫非是让他逃了？”
牛头阴帅闻此，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眸中满是委屈，但因为焦急，变得更为口吃：“不...不......不是！”
阴司府君轻叹一口气，放下了笔，“你慢慢道来。”
牛头阴帅猛吸几口阴气，缓平心境，道：“那...时，我已将其抓...抓拿，并遵照府...府君大人之令，移...交罚恶司。而按照律法，他此...罪当打散人...人魂，下辈投...胎为畜生。但就...在昨日，我巡察之时意...外发现他依...旧安然无恙，在外与女...鬼寻欢！”
阴司府君双目微微一眯，没有出声，待牛头继续禀告。
此时，牛头阴帅却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仿佛既想说，但又不敢说。
侍在殿阶下，自始都如石像般一动不动的老仆鬼呵呵笑道：“有何事情牛帅但说无妨，府君大人不会计较的。”
牛头阴帅这才发现，在高殿的玉阶下，竟有只鬼一直杵立在那儿。
它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昨日...发现此事后，便去赏罚司讨...要说法。但赏罚司，当时以主...司不在为由，让我回去，明...明日再给我解释。然而，我今日等...等到了夜里，也不见任何人来...说，便在方...才寻上门去。”
牛头阴帅双目升起一丝怒火：“我再次去质问，它们竟...竟说白家平日里护持阴律有功，念那...子弟是初犯，便重罪轻罚，仅仅罚了些许阴...钱！”
接着，它诺诺道：“我怒斥它们罔...罔顾阴律，质问该如何向...府君大人交代。”
牛头阴帅声音开始发抖：“它们竟...大言不惭地叫我诓...骗府君大人，说...罪鬼已经投胎畜生道，现在那只不过是...是与罪鬼相像的胞弟！”
老鬼悄无声息到它面前，似笑非笑地问道：“它们难道就没有给你阴钱，然后许诺些什么？”
牛头阴帅连连点头，道：“它们给了我阴...钱数百，我本...想拒绝的，但见它们一副狰狞模样，恨...恨不得要把我吃掉。我害怕拒绝了之后，走不掉......”
说着说着，牛头阴帅都觉得自己荒谬无比。
府君大人虽挂着阴司之名，却更是冥府府君。
府下赏善、罚恶、查察、阴律四司本就归府君掌管。
府君大人差它办事，但在冥府罚恶司中，它竟觉得会被别的鬼吃掉。
何不感到荒谬至极？
牛头阴帅慌慌张张地将收下的百余枚阴钱尽数交出，甚至有些是它原有的，焦急之下也都拿了出来，一并放在地上推上前。
它低着头，很是害怕因此受罚。
因为不仅没能办好府君的差事，还如此荒唐的畏惧。
却不料，老鬼将阴钱全部捡起还到它手中，又拍了拍它肩头，却什么也没说。
自己才当没几天的阴帅，就要被革了吗？
牛头阴帅很是惶恐不安，望向高殿上，想要开口乞求一番。
但想到自己上任后第一件受命之事，就办得如此糟糕，又展露了自己的无能与怯懦，实在无颜开口。
“此事无怪你，我会另作处置。”阴司府君淡淡开口。
“哦……”
本来一脸沮丧的牛头阴帅猛地抬头，满脸惊喜，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无言地重重叩首谢恩。
“府君大人，这阴钱您收……”
不等它说完，老鬼出声制止，眯着眼笑道：“钱既然是它们给你的，那就收好。不过，也仅此一次。”
老鬼拍了拍它肩头：“你先回去吧，暂且先歇息几日，不用外出任事。”
打发走牛头阴帅后，主殿内变回死寂，老鬼先是呵呵笑道：“这新任的牛帅，虽有些憨厚，但关键时又不失聪慧，盼来日能成府下名将......”
紧接着，它面色变得凝重，躬身与府君道：“府君大人，罚恶、赏善两司在阴廷与世家侵掌之下，愈发肆意妄为......”
老鬼声音压低：“时至如今，是否要像先前那般......清洗一遍？”
阴司府君面无波澜，正欲回答时，忽然感到了什么，抬头向殿外看去。
“他怎么跑来阴间了？”
阴司府君心中疑惑，手指在案桌上一下、一下地缓缓敲打。
良久，祂才缓缓出声：“遣人将一些妖魔碎肉藏至白家罪鬼家中，我会亲自诛之。”
言罢，阴司府君站起身，背负着手，走下高殿，向殿外缓缓走去。
老鬼深深躬腰送行。
在阴司府君经过身前时，它不由自主地忆起千年之前，府君刚刚接任天命，将酆都杀得血流成河的时候。
待府君走后许久，它才缓缓起身，满目悲凉：“府君大人，您也腐朽了吗？”
阴廷无时不刻都在侵蚀冥府，冥府曾有万年都没有府君，一切皆归阴廷所掌。
但阴廷掌管下的阴间毫无秩序可言，甚至轮回崩断。
阴廷与阳间世家共治阴间，人活着的时候受尽苦难，死后坠落阴间亦要被奴役，不得轮回！
人不人，鬼不鬼，天下黎民永生永世都只能为踩在脚下之泥。
直到千年前，天降授受天道之人，接掌冥府，天道赐号：阴司地府帝君。
但此名却鲜有鬼知，也无人敢提。
在潜移默化之下，世人世鬼都以为阴司府君是取自冥府之下的阴律司为名，寓意府君重律法。
而且，冥府的由来也早已被人遗忘，世人世鬼皆以为冥府是由阴廷所设。
但是，阴廷于万年前才建在阴间，冥府存在又何止万万年？
冥府有主之后，阴廷不断伸手试图侵蚀，但一次次都被阴司府君以强硬之姿斩断伸来之手。
直至阴司府君登任几十年后，极负盛名，却鲜有现世的阴廷天子銮驾出行，亲临酆都！
没有人知道，那日阴司府君与阴廷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次日，阴司府君忽然动身前往鬼仙宫，奉阴廷天子为帝，向其称臣。
与之同时，阴廷天子颁下圣旨，重修轮回路，宣名由冥府执掌阴廷纲纪法度！
自此，阴廷与冥府似是相合一体。也因此，阴廷更能名正言顺地侵蚀冥府，其中，被侵蚀得最深的便属赏善、罚恶二司！
不过，阴司府君并未放任不管，每相隔一段时候就会找各种由头，清洗两司。
最为疯狂的一次，是在三百年前，赏善、罚恶两司连主司在内，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查察、阴律二司也受到波及，死了不少鬼。
那次，也是府君称臣了几百年后，老鬼唯一一次感到“活”了过来。
虽然在现在看来，那次的大清洗像是回光返照，此后年不复一年。乃至上次的清洗还是在三十余年前，而且只杀了几个小鬼和顶罪的副主司。如今再看府君的意思，更是没有对罚恶司动手的打算。
尽管如此，回忆起三百年前，老鬼仍不由自主地眼眶湿润。
那时它身任大将，不知手刃了多少往日作威作福，作恶多端的恶鬼！
只是......
“我如今老了，提不起刀了。府君大人，您......也腐朽了吗？”
......
阴司府君走出大殿，离开酆都，下了平都天山以后，直奔奈河。
祂步履看似平缓，但每踏出一步，四周的景象便如水波收拢、层层退却。
而祂的身形已悄然掠过千重山，宛如光影交错般瞬息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