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黄名回到家，妻子菊花是个心细的女人，她看见丈夫闷闷不乐想他一定有什么心事，到晚上睡在床中的时候才悄悄问他：“你不高兴，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什么事情要给我说，我们是一对床上的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闷在心中会闷出病来的。”黄名见妻子如此关心想着自己，虽然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但始终互相身子保持着清白，就凭这点他就深感有愧于妻子了。他把碰到周二狗的事告诉了妻子。“我最看不得那个人了。我看他脸上长得有反骨就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好事，他想我嫁给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是一辈子当老姑娘也不会嫁给他。又不打碗凉水看看各人什么样子……这不是看到我们一起过日子了，好像占了很多，师傅临走前不是分给他了那么多钱，自己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东西，你就是再帮他好多，他也不会记你的好。”

这黄名呢听了妻子一番话心里自是很感动，妻子倒是活泼、可爱，有些泼辣味，这更令他喜欢。此时妻子也冲动地抱住他，可他又一次失败了，妻子也不恨他，安慰他一番问他：“你自己懂医何不弄点中药吃吃试试？”“我是恐惧，总想起那日本兵，想象你就是我妈一样，我下不了手，请你原谅我。”“要不你休了我也行。”“我是你老婆怎么休你呢？我等你。慢慢来吧”。

见妻子这么理解自己，黄名心里慢慢有些舒展开来，那菊花又是心痛又是爱抚安慰丈夫一番，双双背靠背睡

进了城里，刚把货进好，那周二狗像是有意在等他似的，又在头次转角的街上遇到了他，这回可把黄名气糊涂了；只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穿着一只鞋，坐在马路边地上，他成叫花子了。黄名心中一阵难过，急忙上前去，放下担子要拉他起来回家。带他到馆子吃了饭，又劝他回家。“回去与你媳妇儿一起住吗……”这句话又把黄名气得差点没动手打他。

临走把手上的那枚金戒指都拿下来给了二狗，又将拿出从家中多带来的钱给他说：“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我回去看在镇上给你找个房子，与我们分开住。这些钱也够你花几天了。”又将身上的一件背心脱下来穿在二狗身上，临走时又再三叮嘱他一回。

黄名回到了家中，细心的妻子见丈夫手上的金戒指没有了，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定是又拿给周二狗了。”她想，一问，果然如此。“你这样一味地忍让他，他原本就是个得尺进丈的人。又好吃懒做成了习惯……”

菊花知自己丈夫是个有情有义心地又善良的人心里虽然高兴，但又恨那周二狗不会做人，明明让他回来，他还死不识抬举了。于是这天她到楼上把自己娘家带来的嫁妆一个精致的黄杨木首饰盒中拿出一样金东西，到镇上找了金铺的师傅给丈夫新打了一个戒指回来，戴在丈夫手上。黄名也有些感动，觉得妻子善良、贤德、明事理。

那周二狗在城里流浪，仿佛成了习惯，身上的钱用完了，就坐在街边等黄名送来，黄名在镇上给他租了间房子，他就是不回来去住。这黄名呢一来二去地又把手上的金戒指拿给二狗了，身上的钱当然是有多少拿多少了。这天菊花可有些生气了她坐在门边的椅子择豆角菜，黄名坐在柜台中看医书

“过去的老话说当三年叫花子官都不想去做了。”

菊花对丈夫说。黄名想二狗也就是这种人，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菊花知道丈夫善良，吃完饭就回了娘家想与母亲商量。

“一个金戒指，两个金戒指都拿给他了，他是狗吃屎不能更改了。”

回到家中她母亲正在给墙壁上供奉的观音烧香。菊花向母亲讲了，她母亲怒气冲站起骂那二狗道。

“姑娘呵，你小时那老君洞算命地说你长大大富大贵恐怕是相反了。遇到个菩萨似的男人则有个这种兄弟。”“姑娘，你嫁过去也有些时候也没见有动静？”菊花也不愿将黄名有心理障碍的事告诉母亲。自己还是个大姑娘事更羞于说出。早早回了黄家。

再说那周二狗，说他傻吗，一听见解放了便往山上跑，毕竟他在市中心生活这么些时候，听人说也听了不少。他在街上听茶馆的人们吹牛；说共产党最喜欢穷人，只要穷，没有钱保管分房分地。听了，连忙回到山上，政府知道他是叫花子的，又是孤儿，还没有财产又是黄家赶出去了。他人呢又年轻，也有几分识别人的心思。他见那镇上的军代表就跟过去的镇长一样有权有势却对自己不是那么又凶又恶，还好言相待，感觉自己的运气好了。便寻思着怎样讨好军代表。有一天镇里开大会，那军代表在会上大声说：“旧社会一无所有的人，讨饭的，跟地主当长工的，都是无产阶级，我们无产阶级就要领导一切，要当家作主。”二狗听了这些话也懂了一些东西，会散了他找到军代表，这个军代表姓李，是个南下的军人。

“李政府，汉奸的儿子有罪吗？”他问那军代表。“真是汉奸的儿子话，要改造他做好人揭发汉奸老子的罪行。”这下周二狗心里暗自高兴；心想黄名的老子就是汉奸，当过翻译官，把他的事揭发出来说不定黄名在这古道不好做人回南京去也不一定，他回南京，这菊花还跟汉奸儿子走？！于是周二狗就说了黄名父亲当日本人的翻译官的事给军代表听。“不可不能乱说哟，我们要去落实的哟。”“我保证没乱说，是那年在城里躲飞机，就是那年洞子闷死了很多人那年，他下江的亲戚是船上的专门过来见他，他亲口说的……”

于是军代表让人做了记录，又让他签字盖了手印。做了卷宗。好。”

说那人要害人呀百事可为。周二狗就是这样一种人，他明明听见的是一件事情；他分开来说。黄名的母亲被日本人害死父亲烧了日本人的军火库被逼跳江。他不说。

自然这周二狗的积极向上，又是无产阶级，军代表就把他安排到镇上的保卫科当了一名干事。又给他分了一间房子，穿上蓝布中山服，一下人模人样地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