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鲤跃龙门
挂月泉州南边尽头，是为两岸海峡，彼岸便是大凶之地——蛮荒！
这一日，海峡边关的万里长城，黑云翻卷，像要摧倒城墙。
密密匝匝的妖人从海岸登陆，不断地尖啸着涌向城门下方，不惜以肉身作垫，将血肉铺得层层拔高！
死去的妖人铺成一座通天肉梯，活着的妖人踏梯而上，抱着誓死攻破城关的信仰，赴汤蹈火的向前冲锋！
号角声与嘶吼声响彻了立春时分的长空，血迹将斑驳的城墙不断地染刷，暮色中呈现鳞次栉比的暗紫色！
前线的士兵哀嚎着倒下，后方的援军立刻咆哮着赶赴战场接替其位置，宁死不让妖人染指境内寸土……
直至夜幕降临，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双方的兵马仍旧打得不可开交，各种绚丽夺目的制敌法术层出不穷，蕴含浓郁五行元素的光波辐冲八方……
与此同时，山海关前的那片堆满妖尸的场地上，一名店伙计装束的男子，巍然而立。
如果许渊在场，便能认出这名店伙计扮相的男子，便是原先胡氏典当铺的那位伙计……
而今伙计一扫市井小民的气质，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珠峰，傲视着正对面五个身材极其高大，堪称魁梧如山，分别穿着生、旦、净、末、丑戏服，后背盘着一座蠕动的五脏庙虚影的怪相妖人。
面对如此可怖的庞然大物，他脸上却未有半点儿慌乱，而是左手慢慢悠悠的从怀中取出一捆线香，右手食指缓缓移至香头处，旋即指尖处“悚”地窜出一撮炽焰。
他点燃了香，举过头顶，喃了句“奉天承运”，然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五猖，听好，但凡我祁稻芒还有一口气在，尔等休想踏入长城！……不信你看？”
言罢，他托着共计十二柱香骤然拔地而起，天空中出现了此人的重重幻影，最终升至万米高空，其肉身突兀的轰隆一声爆炸，便如同打雷一般乍现一注狂暴的红色闪电当空劈下。
“滂！”
刚欲迈出脚步的五猖妖人、偌大的脚尖前的那片大地瞬间被从天而降的红雷击中，“噼里啪啦”失控般的撕裂，地缝中一抹红色电光快速疾走。
五猖妖人似有所感的抬头仰望，隐约可见万米高空中徘徊着一团人类形状的血雾，其间香烟缭绕，并且回旋着十二颗闪烁的法环，分别具有红、橙、黄、绿、青、蓝、紫、灰、粉、黑、白、棕十二种颜色。
作为蛮荒五大巅峰大妖的五猖妖人见此情形，无不大吃一惊，做出了戏剧里夸张的吃惊动作和表情反应……
瓮楼中白袍染血的陈先生，手中戒尺微微颤抖着，口中轻语：“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先生大义！”
说到这，他回眸瞥了一眼：“长生啊，记住，这便是大义。”
其身后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默默无言地轻轻点头，眼中却充满战意。
城墙垛口前的战士们纷纷流泪，甚至有人直接跪下磕头，因为只有他们知道方才那位叫做“祁稻芒”的男子有多么伟大！
他不惜以粉碎自己肉身为代价，提炼出苦苦修炼至巅的三魂七魄及其一心一胆，凝炼成了十二颗护国法环……此举等于是为国门设下了一面强而有力的坚固盾牌，为他们这些边关战士争取了活下去的希望！
“哈哈哈哈哈，老道去也……”
天空中响起一声放荡不羁的大笑，仿佛是那位伟人在向世人道别，旋即十二颗颜色艳丽的法环分别投射向长城设立的十二座城关！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法环加持在城关之后，一座天空与大地相连、宽度足以庇护九州的结界瞬间冲霄而起，密集的笼罩边关每一寸疆土，将数百万妖人隔绝在外，靠近这道结界的低级生灵瞬即遭到一记天道反扑，直接绞成血雾！
纵使是强大生灵亦遭瞬发的洪猛法力反噬得轰飞千里之外，险些身死道消！
山海关城头前的那五猖妖人尚还处在失神状态当中。
突然一道青光破空而来！
“轰！！！！！”
狂暴尖啸着的青光瞬间噬向反应不及的五猖妖人，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导致它们的立身之本·五脏庙统统剧震，险些崩碎。
凭此为这场战役暂时画下一个句号……
随后半空中残剩的一缕青光纵身一跃，穿透结界，飘向挂月泉州的西方……
与此同时，遥远的蛮荒深处、一抹强大的凝视忽然跟着落向了西方……
此时位于挂月泉州·西方群山中的那座剑隐派、剑碑广场上，全场震撼！
只因那位不被看好的许姓少年竟然以一剑之力，将双门秘境里的龙门彻底轰开！
广场上的众人看着投影中青铜龙门缓缓打开的画面，心情许久不能平复。
这种旷世奇才，前所未见……
尤其是来自巨龙城的那位两米五大汉，此时心跳加速，不知是不是重剑一脉相承的思想在作怪，他有种想把许渊给掳回巨龙城的冲动……
而人群中的某个角落里，内门弟子·唐隐则脸色煞白，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为家族招惹了这么一个变态！
他日许渊若是崛起，他唐氏宗族岂不是第一个要遭殃？
“得通知族人想办法将他扼杀于摇篮……”
而作为剑隐派首席军师的秦祖，此时亦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
“这是谁挑回来的苗子？简直当之无愧的剑神之资啊！”
他故意抬高嗓门，为的便是让周围所有宾客知道——我剑隐派要出一位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喽！
带着少主“藤林兰”来到广场的齐德福，刚来到便看到了少年惊艳四座的一幕，立即举起手发言：“我我我，这名少年乃是老夫从烛光福地带回来的！”
秦祖闻言，顿时投去赞赏的目光，心情大好地道了一句：“回头重重有赏！”
军师秦祖口中的重赏，那可是莫大机缘啊！
何为军师？一个门派的标榜！
行云布雨、革新功法、宗门财政、人才选拔、订正礼仪等等……实打实的重权在握。
齐德福顿时脸色潮红，连忙抱拳称谢。
这时一旁颇有几分少妇姿态的藤林兰，勾着兰花指娇声道：“齐长老，你说的那位许渊，莫非就是他？”
齐德福立即点头回应：“没错，是他！少主你觉得如何？”
藤林兰欣赏着投影中许渊的模样，舔了舔嘴唇，呢喃道：“本姑娘又有得玩咯~”
齐德福有些汗颜，最早自己打算通过观察，然后夺取许渊身上的宝物机缘，结果发现对方不显山不露水，似乎根本没有宝物，反倒是剑道天赋异禀，惊艳四座，于是他又改定主意打算将许渊介绍给喜好男色的藤林兰结为道侣，从此鸳鸯戏水，双修大道……但现在许渊所展现出的剑道天赋太过逆天，如果就这么浪费在男女情爱之事上，那可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他前面又把好话全都说出口了，如何撤回这桩姻缘倒是令他感到头疼了起来！
藤林兰的脾气他再懂不过了，若是不讨得她欢心，是会丢命的！
罢了罢了，便随天意吧！
再说还有秦祖善后……
思绪至此，齐德福的肚子突然又再翻江倒海了起来，顿时面露痛苦的向藤林兰抱以歉意：“少主，老夫腹痛难耐……失陪！”
丢下这句话，他便纵身一跃，奔着茅厕去了。
藤林兰将她纤纤玉指抵在唇边，若有所思的审视着投影中的少年，她在想……初交之夜该怎么玩？
……
双门秘境中，所有参加试炼的拜山弟子都震惊了。
随后更多的是感到沮丧……因为他们下注赌许渊绝对无法把青铜龙门击开，结果没想到，原先还纹丝不动的那扇巨门居然真的被许渊给一剑击开了！
唯有唐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从这一刻开始，他感觉到许渊已经同他拉开了距离，不再在同一起跑线上……
他如何争得过许渊？
作为庄家的杨川落吃惊过后，仰头大笑，爆笑如雷：“哈哈哈哈，我前面说什么来着，请看我兄弟表演！且让他用行动来告诉你们，何为剑道！都看见了吧，这才是真正的剑道嘞！”
闲家们全都哑口无言，脸一个比一个黑。
当事人许渊还沉浸在方才对于剑势的理解之中，他发现这种借来的势，并不能保留下来，一剑之后，便是烟消云散，甚至连他也掌握不到这股势的根底，无法再次将其施展而出。
但虽如此，少年却没有感到半点失落，反而明白了一个道理——修仙之路，征程漫漫，大道如砥，行者无疆，剑到底能磨得多么锋利，得看磨剑人有多大的耐心……
他有耐心亦有信心在接下来的道路上继续钻研剑势究竟为何物，直到将其彻底掌握，随时能够爆发出来。
到那时候，自己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剑修了吧？
想到这些，许渊的道心更稳了，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让所有人不敢轻视，要将所有不平事，统统一剑斩之！
正在这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了先前那位主持双门秘境试炼的光头男子平静的声音：
“龙门已开，光明的剑道之路已在静候尔等探寻……现在只要迈出坚定的步伐，不回头，穿过面前这扇门后的通道，便为鲤跃龙门，成功通过试炼，即可拜入我剑隐派，修炼通天剑术！”
闻听此言，立即有人迫不及待地冲进了门后的通道里。
门后是一条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那人冲进去后，便像被吞没了一样，再看不见半点儿影子。
杨川落这边已经用储物袋将所有赢来的赌资收纳，满脸笑容的走到许渊面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道：“兄弟，与人对赌，简直其乐无穷呀！随后再跟你分赃哈！”
哎，那些赌资便如同烫手的山芋，想必我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不管了，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罢！
许渊甩去心中的杂念，抛下一句：“我先行一步。”便迈步往通道内走了进去。
没入黑暗中的许渊发现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一片空灵，甚至连触觉都失灵，身处其中仿佛找不到哪里是重心，只能凭借不屈不挠的意志往前缓慢蠕动。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敢放松警惕。
小时候最怕黑的许渊，自从刘老头去世以后，便习惯了黑暗，但如现在这般身处于这种极度黑暗的未知领域中，仍是有点儿心慌慌。
他不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只知道一定不能回头，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亮起一点烛光，烛光越来越亮，直至照亮了一位站在黑暗中、手里提着一坛酒的同龄人。
少年看着许渊，许渊也看着少年。
旋即少年拎起酒坛子往嘴里咕噜噜灌了几大口，然后吼了一句“痛快！”，接着便咧嘴笑问道：“我抢了你的贮钱罐，你的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许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