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命瓷
不久之后，许渊的神识退出道葫空间。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杨川落已经斩却心魔来到广场上，正与罗雪有说有笑。
常人完全看不出杨川落是被心魔苦苦纠缠的样子，但许渊却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疲惫和低落。
杨川落见到许渊结束了“打坐”，便高兴的走过来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好兄弟，以后咱俩便是同门嘞！”
然许渊却摆了摆头：“我没打算加入剑隐派。”
“额……”杨川落闻言，顿时有些错愕，旋即眼神中透露着诧异之色，不解的看着他，问道：“好兄弟，你啥意思？你不打算加入剑隐派，为何还要来参加拜山试炼嘞？”
回想起自己被齐德福长老从烛光福地里掳回来、强行参加试炼，许渊不免露出一抹苦笑。
杨川落见对方不想解释，也没有过多追问，只能面色严肃地对他说道：“可是如果不加入剑隐派，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许渊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后者便继续道：“通过试炼的拜山弟子，的确可以选择不去加入剑隐派，但是他们想要离开剑隐派的途径只有一个，那便是下山！”
许渊点头：“所以我决定下山。”
杨川落却是眉头一紧，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前面跟你说过，我大伯乃是这剑隐派的长老，他曾给我透露过一些内幕，称这拜山弟子‘上山容易下山难’，你千万别以为轻轻松松的便能离开剑隐派……”
“如果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
“下山途中设置了诸多阻难，目的便是阻拦反悔的拜山弟子顺利下山，毕竟不能一门同气，那日后便是潜在敌人，试想一下，剑隐派怎会允许通过本门试炼的苗子去到别的地儿风生水起，并且成为来日的宗门敌人呢？”
听完杨川落的讲述，许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自己之所以做出这般决定，有很多因素。
其一便是神仙姐姐同他讲：
“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能拜入剑隐派！”
原因是什么呢？
关系到一种宗门用于捆绑弟子的法宝——本命瓷。
这本命瓷是一种由兵家制作的特殊瓷器，内部设置了生杀禁制，只需摄取他人身体里的部分三魂七魄溶于瓷身之中，便可掌握对方的生杀大权。
一旦打碎本命瓷，那人便当场三魂七魄震碎，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而今九州的所有宗门几乎都利用本命瓷来控制门内弟子。
因而任何人想要拜入一支宗门派系，都必须要“上交”本命瓷。
等同于签订了一份卖身契约，今后宗门让你去死，你不得抗逆，让你当条狗，你只得跪在地上汪汪叫……
当然，这样做的首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奴役弟子，而是为了防止吃着本门资源成长到一定地步的弟子突然叛变、带着从门派中所学到的秘籍出去到处散播……以及防止宗门内人心不齐等等。
可以说这是宗门用于拿捏人心的一种手段。
但在神仙姐姐看来——被人捏住了把柄，纵使再凶猛，也永远只是一条拴着铁链的狗！
因此身为道葫仙灵的她，禁止作为道葫传人的许渊拜入剑隐派！
他如果非要入，便等于主动放弃了道葫机缘，往后去过平凡人的一生……
总而言之，道葫传人永不为奴！
按照神仙姐姐的意思，必当以组建自己的势力为先驱，不寄任何人篱下，唯有一剑傲视群雄！
虽然这种想法在当今天下格局已定的世道显得很苍白，但她撂下这些豪言时、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膨胀自信，可谓气势磅礴，犹如胜券在握！
除此之外，她还对许渊云淡风轻的道了一句：
“你是道葫传人，天可不惧地可不怕，天下地上你最大，抬手便能撑天、跺脚便会地震，你只需……横着走！”
“……”
少年被这句大道箴言给震撼到了，虽默默无言，心中却渐渐地升起一股强大的自信。
他明白了此间的深层意义——是啊，与其留在剑隐派当别人的狗，倒不如去组建自己的势力！
哪怕洪水滔天粉身碎骨，也要斗争到底。万一成功了呢？
再不济就算混成了像陈雪松那样的山寨大王，也好过当“阶下囚”吧！
总之，即便一线希望，也值得去搏一搏！
何况他还有道葫，外加一位随时能够为其指点迷津的神仙姐姐……
所以。
当杨川落跟许渊揭秘“下山之路”的那些弯弯绕绕时，后者依旧不为所动，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只同他讲了一句：“放心，有数。”
“……”
杨川落看着许渊脸上那副绝不可摧的坚定，霎时哑口无言。
仿佛从这一刻起，他们俩已经形同陌路，将来也许还会再见，但是再见必定物是人非，搞不好还会兵戎相见……
杨川落的内心是相当失落的，因为他打从一开始他便非常欣赏许渊的行事作风，似乎俩人天生就该是一对朋友，这或许便是所谓的投眼缘吧？
可惜，他们不能携手共进，一起在剑隐派闯出一番名堂！
许渊感受到了好友身上散发的失落，于是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道：“大道无疆，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我虽然不在同一条战线，但我相信，终有一日能够在狭路相逢……到时候啊，我可得向你讨问讨问剑道，看看谁的剑更锋利，完事后再碰上一盏，你觉得如何？”
少年轻松的语气，缓解了杨川落低落的情绪，也使其渐渐释然的一笑。
他杨川落是什么人？从小到大皆是随心所欲的行事，怎能因为朋友之间的短暂离别而感到黯然神伤！
再说了，又不是这一别便再不相见。
况且他始终认为许渊不可能成功下山，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到时候说不得他便会灰溜溜的重新上山拜入剑隐派，届时他们俩依旧能够做同门兄弟……
当然，这也不是杨川落看不起许渊，而是因为下山的难度，是拜山试炼的几十倍有余！
试想一下，拜山试炼都已经如此困难重重了，下山这段路又如何轻松得了？
不过杨川落还是希望他能创造出奇迹，虽然这份希望很飘渺……
杨川落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家族给予的、极为宝贵的保命符箓交到许渊手上，并投去沉重的目光：“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支持你去做……但如有任何需要，我一定会出手。”
杨川落惦记着自己大伯是剑隐派身份尊贵的长老，到时候许渊下山时如果反悔了，他马上恳请大伯出面求情，重新给许渊一次拜入剑隐派的机会！
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情不深、接触得也不多，但是许渊从杨川落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真情实意，对方是真的把他当兄弟了。
又或许是错觉？
总之初入世俗的许渊，不敢轻信他人的同时，却也在杨川落身上改变了些许看法。
人与人之间皆有不同，也许杨川落便是那种非常稀有难得的……知音。
……
转眼拜山试炼宣告结束，通过所有试炼的只有寥寥十人。
对比一开始海选时浩浩荡荡的上万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大海捞金！
而今广场上站着的这十个少年少女，便是一颗颗闪闪发光的金子，是为明日之星。
只要踏入了剑隐派，获得门派的传承，从此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然而便在主持拜山仪式的军师秦祖讲完了一番荡气回肠的开场白，然后点了十个拜山弟子的姓名、并让他们全体来到祭坛上准备叩拜祖师爷的时候，许渊却停在原地不为所动。
原因是祭坛上赫然摆放着十只、用釉料绘画着剑隐派象征之物“隐剑”图案的本命瓷。
由此可见，所谓的拜山仪式，便是让十个拜山弟子交出本命瓷的过程。
并且在此期间他们将受到周围来自各大势力的代表团的见证，从此他们便是有名有分的剑隐派弟子！
十人中，九人都往祭坛走了过去，唯有许渊一动不动。
齐德福方才安抚了肚子里的闹虫归来便瞧见了这一幕，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小子该不会因为老夫当时不带他回去给先人烧香，便不愿意加入我剑隐派了吧？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主持拜山仪式的秦祖亦是向这位最受关注的苗子投去了疑惑的目光，问道：“许渊，为何还不动身？”
许渊答：“因为我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