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表演
他一路猛冲，再也不管那些悬挂着的该死的布匹，任他们劈头盖脸地打在自己的脸上。这些布匹拦不住他，拦不住光荣的贝尔金家族的子孙。威廉斯·贝尔金如同自己的祖先般英勇地冲锋着，把拦在他面前的布头扯碎，绳子挣断。他飞也似地奔跑着，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英勇地逃跑！
他嘴里吐着碎布，头上印着绳子的勒痕，他慌慌张张、怒气冲冲地从楼梯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上气不接下气。他确认自己脱离了危险，喘了好久的气，对着一楼的那个胖子怒目而视：
“你这个骗子！我要退钱！”
胖子什么也没说，很顺从地把他刚刚支付的200索尔放在了桌上，乐呵呵地看着贝尔金。贝尔金一把夺过钞票，气鼓鼓跑出了这幢楼。
“该死的！该死的！”他愤怒地奔跑到了大街上，感觉身子好像要被气得变成一把火焰。“这个家伙欺骗我，戏耍我，那个卑贱的平民欺骗我，戏耍我！”
他走在街上，瞪着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环顾四周。
出租马车飞也似地奔驰，马匹嘶鸣，声音洪亮，擦过贝尔金而去。“荒唐！”他狠狠地想着。“在过去，只有我们贵族，才能乘坐马车！”
一对年轻的男女并排走在一起，表情快乐，时不时互相交谈。“荒唐！”他狠狠地想着。“在过去，我应该享有他们的初夜权！”
一个孩子看到贝尔金傻乎乎地待在原地不动，冲他做了个鬼脸。“荒唐！”他狠狠地想着。“在过去，这种冒犯贵族的行为，应该被施以鞭刑！”
他环顾四周，四周都是令他感到愤慨不已的场景。他恨不得自己真的变成一把火焰，把这些冒犯他的，使他愤怒的一切燃烧！
可突然，远处的一幢高楼上，真的出现了火光！
随即响起的，是枪声大作。惊慌失措的人们从远处狂奔而来，高声大喊着：
“国王复辟了！国王复辟了！”
“国王，国王复辟了？”贝尔金有些呆滞住了。可随即，他看到那代表王室的大旗被高高得竖起，跟在身后的，是许多面代表不同家族的徽章旗帜。天鹅、老鹰、鱼、狮子和蛇……
这些旗帜骄傲地在阳光下飘扬，被风刮扯得“哗啦啦”直响。一支穿戴着鲜亮盔甲的军队，骑着高头大马，扛着火枪，整齐地穿城而来。在军队的周围，那些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平民，纷纷低下了头，弯下了腰，屈下了膝盖。
“国王，国王复辟了……”贝尔金觉得自己的眼中泛起了泪花，迷迷蒙蒙的一片。他想要做些什么，想要加入这支高贵的队伍。他很快有了办法。他把手伸进了裤兜，用力一撕，把内裤的绷带扯开，一把就把内裤掏了出来，然后高高举过头顶。
内裤上，三只猎狗正张牙舞爪。
贝尔金一直，把家族的徽章绣在内裤上。他高举着旗帜，骄傲地大踏步走着。路边的人，看到了举着徽章的贝尔金，纷纷畏惧地为他让开道路，冲他屈身施礼。贝尔金如同胜利的元帅，大踏步走着。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如今的邻居，夏恩，一个做小生意略微赚了些钱的人，经常嘲笑贝尔金明明已不再是贵族，却保持着一身臭架子。如今，他正站在人群里，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看自己一眼。
“夏恩，是你么？”贝尔金冲他呼唤道。
夏恩吓得几乎趴到了地上。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老爷，是，是我……”他的语气和表情是那样的温柔与顺从。
“你要被处以鞭刑。”贝尔金淡淡地吩咐道。
“老爷！老爷！”夏恩吓坏了，一张脸吓得惨白，他一个劲地求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求您宽恕我！”
但很快，周围的人就一拥而上，把夏恩绑在了一颗柱子上，狠狠用皮鞭抽打。
贝尔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高举着绣着旗帜的内裤，得意地前行着。一个裁缝凑了上来，向他鞠躬。
“啊，尊贵的大人。”他看起来既谦卑，又礼貌。“我是否有荣幸，为你奉上我新缝制的衣服呢？”
说着，他取出一声用上好料子精心缝制的衣服，为贝尔金穿上，使他看起来更阔气，更体面，也越发的威风。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商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彬彬有礼，又诚惶诚恐地向贝尔金鞠躬。
“啊，威武的大人。”他用讨好的语气对着贝尔金。“我是否有荣幸，成为您的领民，接受您的庇佑。我有不菲的家产，我愿意用它们为您效劳。”
说着，他招呼来一辆金光闪闪的马车，自己趴在地上，请贝尔金踩着他的背登上了马车。
一个有些岁数的老人带着一位明艳美丽的少女，遥遥地冲马车上的贝尔金招手。
“风度翩翩的大人！”他叫喊着。“我的女儿今天将要出嫁，我恳请您，行使您高贵的古老的初夜权！”
说着，他把少女用力一推，推上了贝尔金乘坐的马车。
贝尔金觉得自己浑身也在止不住地颤抖。他此时高举着自己的旗帜，在金光闪闪的马车上，拥着美丽的少女，于众人簇拥中不断前进。
“大人！”又有人向他呼喊起来。“国王派我来传唤您，给您增加爵位！”
“好，好……”贝尔金激动地连连点头。“增加爵位，增加爵位……”他有些失神地不断自言自语。“送我去，送我去国王陛下跟前！我要面见国王！”
“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人群中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贝尔金遥遥地已经看到了国王。他在一面象征着王室的大旗下，骑着高大的骏马，看不清容貌，但显得已经足够的威严和尊贵。
“国王陛下！”贝尔金跳下马车，兴奋地忘乎所以，朝着国王飞奔而去。他离国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几乎可以看到国王浓密又神圣的络腮胡须，看到国王金光闪闪、镶满宝石的王冠。
“国王陛下！”他高声大喊着。“国王万岁！”他几乎飞腾起来。
可周围突然暗了下来。
国王消失了，金色的马车消失了，美丽的少女消失了。他不再身处街道上，而是依然站“阳光马戏团”那个暗乎乎的房间门口，前面是一帘帘垂挂着的布匹。
“贝尔金先生。”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那声音正来自于那个穿着羊毛背心的胖子。他和善礼貌地对贝尔金说道：
“表演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