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挪个位置
老杜勒是最惊讶的。他完全不了解林顿是何方神圣。他只看到，当这个年轻人走入酒馆后，即使是他心中已经称得上了不得的“汤姆大人”，都表现得客客气气。而且对方，还直接解决了连汤姆大人都无可奈何的难题！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老杜勒本能地感到，这位林顿先生不是在说空话！
汤姆的伙伴，也就是林顿先前见过的鲁迪等人，同样感到惊异。他们是见识过林顿那一套“溜门撬锁”的本事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人，身上带着些手段。不过，懂得溜门撬锁，和能够随意报出不为人知的隐秘是两回事。前者，充其量是一些技术活。而后者，则意味着这位林顿先生的情报网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
汤姆也有类似的感受。
他算是比别人更了解林顿一些，知道他身手好，还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独特技能。但汤姆同时也觉得，林顿至少在情报网和组织势力上远远逊色自己。不然，对方何必多次来向自己寻求情报支持呢？但现在看来，汤姆忍不住怀疑，自己会不会仅仅是林顿的一个，备用马车？
林顿明明和这些人没有见过几面，明明是刚刚走进了这间酒馆，却自然得仿佛自己是这儿的主人一样。他环顾一周，见大家都怔在当场，表情各有千秋，突然张开双臂哈哈一笑。
“朋友们！我过来也想寻求你们的帮助！”
“太好了！”不知为什么，汤姆的脑海里涌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还需要向我们寻求帮助，他还是有弱项的，他还是需要我们的……”
林顿这时候已经自己拿了个橡木杯子，接了满满一大杯淡啤酒，又在酒桶上轻轻安置了一枚铜元。他一仰头，“咕嘟咕嘟”地把啤酒全吞进了肚子，又接了一杯，才端着啤酒抬起头，看向有点手足无措的众人，笑呵呵开了口。
“大家这是怎么了？傻站着干什么？”
说着，他又宛如主人一样，挥着手示意大家坐下。
汤姆不由自主地按照林顿的要求，坐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于指挥别人，而不是自己被指挥。但偏偏，对方刚刚赠送了自己一个极有价值的重要信息。虽说这个信息还没有被验证，但汤姆本能地能够感觉到，这个消息是可靠的！
于是，他觉得自己似乎无形中矮了对方一头。他迫不及待地希望林顿能提出一个很有些棘手的困难，而他又恰恰可以帮得上忙。这能让他在接触对方时变得硬气不少。
于是，在汤姆的隐隐期待中，林顿开口了。
“我有三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忙。第一件事，我要寻找一间名叫‘多利照相馆’的店铺。这可能在稻草区，也可能不在。
“第二件事，我想找一个乞丐。他叫威廉，有个绰号是‘长胡子’，甚至号称黑城的乞丐之王。如果找不到他，有相关的情报也可以。
“第三件事，我想了解近期是不是有很多妓女被谋杀。”
林顿确信，虽然自己一口气提出了三项要求，但比起自己刚刚提供的情报，自己纵然再提几项要求，也毫不过分。
汤姆几人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流了眼神。他们又重新看向林顿。
“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我们会尽快去调查的。”汤姆诚恳地望向了林顿。
“但对于第二件事，可能有些困难。”
林顿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干了。然后，他放下杯子，安静地听着汤姆继续讲述。
“那个长胡子威廉，我听说过他。大约三年前，这家伙把一条街都搞得大乱，然后跑到了教堂里避难。最后，是警察用烟雾才把他熏了出来。至此之后，这家伙在乞丐中名声大噪，还上了警察局的黑名单。也正因此，他从此建立起一个叫做‘咆哮男孩’的乞丐组织，自己则隐于幕后，踪迹全无。”
还能这样？林顿有些意外。听起来，这位“乞丐之王”不是浪得虚名啊，他还真有点丐帮帮主的意味。
而此时，汤姆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如果实在想要找到他，不如从乞丐的组织入手。”
“从乞丐的组织入手……”
林顿默默回味了一番这句话，有了一些灵感。他冲汤姆点了点头。
“好，很感谢你的情报。”
……
第二天，一个乞丐出现在了小西郊。这人身上套着件油渍斑斑的老衬衫，又硬又皱，像八十岁老太太的脸，外面还披着件薄棉被。他穿着带油的衬衫，却踩着没有打油的鞋。这鞋子坑坑洼洼，还穿着几个洞，也不知是被踢破的，还是被老鼠咬破的。至于裤子，呵，他穿的简直算不上裤子，仅仅是一个臭布袋，把下体勉强围了一圈罢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几个躺着不动，晒太阳的乞丐。客观来说，虽然这家伙穿得很破烂，但比起那几个乞丐，简直称得上奢华了。就这么说吧，那几个乞丐，一共三个人，加起来还不到一件衣服、一条裤子。
如果不计算成品，只计算使用的布匹，他们那一件衣服、一条裤子，或许加起来也只够缝制一条内裤。
就这么的，“豪华”乞丐接近了他那三位衣不蔽体的前辈，露着笑容。他很客气地开了口。
“兄弟们，方便挪个位置么？”
这位着装考究的乞丐先生，正是林顿了。他化妆成乞丐的模样，为的是按照汤姆的建议，混入乞丐的组织，从而搜寻长胡子威廉的下落。
他给自己的人设是：曾经有一份还能糊口的工作，但却一不小心，还是破了产，最终成为了新晋乞丐。这样的人在黑城俯仰皆是。莫说是普通人，便是还算体面的中产阶级，也整天提心吊胆，满怀担忧。
遵照着这个人设，林顿只是换了身烂衣服，没给自己贴上胡子。
在黑城，留大胡子的一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老牌富翁，一种是老牌乞丐。
对于老牌富翁，他们想要显示自己尊重传统，想要显示自己不是轻浮浪荡的花花公子，而是沉稳守礼的体面绅士。于是他们喜欢蓄须。而对于老牌乞丐，他们不用工作，不用被雇主指手画脚，不用担心胡子被卷到机器里，又确实没有条件打理胡须。于是，他们常常也因此有了团浓密的大胡子，为跳蚤和臭虫增添一处热闹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