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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什么叫泼天的富贵

乘坐着去往村子的大巴车,程宫将目光投向窗外,发散的思维集中于记忆中的某件事。

程宫所处的城市名叫安文市,隶属北河省。

在2012年6月24日这一天的下午时分,临近安文市的高速服务区中发生了一起绑架事件,受害者是个名叫姜之桃的年轻女孩儿,而罪犯则是一对中年夫妻。

事发后,夫妻中的丈夫在服务区被捕,而妻子则带着姜之桃一路奔逃,最终意外躲到了程宫家的村里老宅。

事件的最后,有勇有谋的女孩儿靠着自己的本事逃出生天,犯罪者则被绳之以法。

而程宫之所以对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事件发生时他就在现场。

当时的程宫刚刚在同学聚会上遭到了季言的拒绝,盖因为父亲不在家、自己又忘带钥匙,所以只能打车回到乡下老宅,回去后不久便在酒精的作用下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等到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却又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什么,于是蒙着被子又继续睡。

直到第二天中午警察造访,程宫才知道原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正因此,他对这件事的记忆相当深刻。

也是到后来程宫才知道,原来当时被绑架的女孩儿身份很不一般,她是来自川蜀蓉城的一个巨富家的女儿,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婆。

想到这儿,程宫顿时悟了,呢喃道:“老天爷让我重生到这个节骨眼儿,莫非就是为了让我接住这泼天的富贵?”

“哥哥,什么是泼天的富贵呀?”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自一旁响起,程宫扭头看去,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年轻少妇,而她怀里那看上去只有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

见程宫看去,那少妇对程宫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轻拍小女孩儿,示意她不要和陌生人乱说话。

程宫见状微微一笑,道:“对你的爸爸妈妈来说,你就是那泼天的富贵呀。”

小女孩儿眨了眨眼,显然是没听懂程宫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那少妇在愣了一下之后却是有些脸红,然后腼腆笑着对程宫说道:“你说话真好听。”

程宫笑而不语,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打量着外面那些在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景象。

约莫十分钟后,熟悉的建筑在眼前出现。

程宫开口喊道:“师傅,前面大砖道停一下。”

沉默寡言的师傅一声不吭,但却听话的将车停在了路边——这座城市和村镇在此时还没有设立公交车站台什么的,除了始发点和终点站之外,去哪儿、在哪儿停,全靠你吼的那一嗓子。

下车后,程宫站在原地没急着走。

他将视线投向前方,那是一条广阔到能让两辆半挂车同时掉头的宽阔街道,只不过全部由土砖铺就,所以看上去坑坑洼洼的,而也正因为这个特征,这里多年来一直都被称作“大砖道”。

这条道虽然很宽,但却不长,道路两边加起来也总共只有二十户左右的人家。

程宫沿着大道往前走,坐立在东边的第三户便是自己家的老宅了。

此时已经临近八点,尽管六月底的季节白天很长,但现在也已经日落西斜,天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而程宫家的老宅大铁门则是已经紧闭。

自打程宫八岁时跟着父亲到城里定居,老宅里便只剩下了奶奶独自居住,至于爷爷则是早早去世了。

老人家平日里深居简出,睡得早起得早,往往是天还没暗就已经锁门了,而且锁的很严实,怕的就是有人入室盗窃。

但其实就程宫来看,这门锁不锁都没什么意义,因为大铁门的底部距离地面之间有约莫二十公分的空隙,小时候的程宫就经常在锁门后偷偷从这里爬出去玩,后来大了一些也依然可以来去无阻,只不过体型大了之后爬起来难免费力一些——换成小偷八成也是一样。

“噔噔噔——”

随着程宫抬手敲门,大铁门顿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连着十多次后,里面终于传来老太太不满的声音。

“谁啊,大晚上的……”

“奶奶,我!”

“程宫啊?你咋回来了?”

老太太声音落下的同时,大铁门上的一个仅供一人可以通过的小门也被从里面打开了。

程宫抬眼看去,眼前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穿着很朴素的白色汗衫,露出有些松弛的皮肤,身体瘦弱又矮小,头发几乎全白,脸上布满褶子。

她长得绝对算不上好看,但却显得非常面善,看在他人眼里会给人一种“和善老太太”的第一印象。

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印象中年轻了至少十岁的老太太,程宫张了张嘴,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声音,待尽力咧起一个笑脸后,才叫道:“奶奶。”

老太太当然不知道眼前的孙子此时心情有多复杂,让开身子的同时还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爹呢?”

“出门儿了,说是今晚不回来,我出门儿的时候忘带钥匙了,这不就跑您这儿来了么。”

“又出门儿,一天到晚瞎跑,厂子也不好好弄,不知道瞎跑个什么……别忘了把门儿锁上!”

“知道了。”

许是平日里唠叨惯了,又或是对程宫的父亲颇有怨言,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屋里,程宫则是在进院后先把门锁上,然后转身看向院里。

院子里乌漆嘛黑,只有老太太刚刚进屋的门边墙壁上有一盏用拉绳控制开关老壁灯在散发着些许光亮,程宫则借着这点光亮打量起自家院子。

程宫家的老宅很大,占地面积足有一亩地,最开始的时候坐北朝南建了十间连通在一起的瓦房,两间客厅、一间浴室、一间杂物间、一间厨房,其余的五间都是卧室,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没有盖房子的地方则是直接空着当院子。

后来程宫父辈的兄弟四个渐渐长大,纷纷成家立业,都搬出去住了,而程宫的父亲程东良因为最得老爷子宠爱,所以老宅子就分给了他。

程宫的父母结婚就是在这个老宅子,结婚时房子翻新了一次,但整体布局没有变化。

程宫的母亲陶颖来自川蜀宾宜市,那里是五粮液的总部,而陶颖就曾在五粮液酒厂工作过。

初嫁过来时,程东良还在跟着兄弟几个一起搞塑料,后来赚了钱染上了赌瘾,把塑料厂里属于自己的股份输的七七八八。

陶颖是个能干又聪慧的女人,在得到程东良以后不再赌博的许诺之后,她干脆把厂子里属于程东良的股份全部折现,然后和程东良在自家院子里办了个酒厂,靠着自己曾经在五粮液酒厂学到的手艺开始创业。

由于院子很大,用空地来建一个小规模的酒厂完全足够,那多出来的卧室就全部清空就用来当做库房,陶颖还把自己在川蜀的几个亲戚老乡叫过来帮忙,很快就把酒厂做起来了。

一开始厂子的收益还不错,甚至一度超过了曾经程东良和兄弟几个一起做塑料生意的时期,只是程东良死性不改,后来又开始赌,陶颖忍无可忍,最终与程东良离婚。

自那之后,程东良终于痛改前非不再沾赌,但失去的却已经不会再回来,以至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丧,导致厂子也办的越来越差,直到现在已经濒临倒闭。

如今酒厂已经不再运作,但还依然坐落在院中。

程宫借着门边老壁灯暗淡的亮光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那土砖铺设的路面、已经停工的厂房、院子角落里的旱厕,无一不在挑起他的回忆与感慨。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的时候,因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时此刻,在不远处那一墙之隔外用来当酒厂库房的几个房间里,就躲着姜之桃以及绑架她的人。

虽然不知道姜之桃具体是怎么逃出去的,但不出意外的话,她肯定会经过院子,因为程宫记忆中自己半夜听到的动静就是来自于院子里的,甚至他当时还听到了大门的响动。

程宫细细回想,只能确定姜之桃应该是半夜逃走的,但具体是什么时间却不知道。

“只能先等着了。”

程宫喃喃自语,虽然有心凑到库房那边去看看情况,但又怕打草惊蛇引发蝴蝶效应。

毕竟,按照事情原本的发展,姜之桃是肯定能逃出去的,而如果因为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就导致事情发生变化,导致姜之桃最终遇害,那真就是有点儿造孽了。

当然了,他也可以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喊警察直接过来,但还是那句话,这样很容易引发蝴蝶效应,而且这样一来也未必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程宫眼下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件事,就是因为姜之桃巨富之女这个身份。

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富婆,如果能在关键时刻在她面前秀一把存在感,不说直接让富婆倾心,起码结个善缘是没毛病的。

程宫也不想着真的就直接能抱上富婆的大腿,但起码要利用这件事来给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毕竟,哪怕要创业,那也是要有启动资金的。

程宫在工作时也和不少大老板聊过天,其中也有些白手起家的,而每当他们聊起自己当年的创业经历时,提到最多的就是自己当初赚到的第一桶金。

因为这不单单代表着他们正式向着创业之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更因为他们深知原始积累有多么的艰难。

而程宫如果想要创业,自然也是需要有一笔创业资金的。

那钱从哪儿来呢?

程宫盯着不远处的隔墙看了许久,直到老太太在屋子喊了他一声,他才拽着绳子“啪”的一声把老壁灯闭上,然后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