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视

树底下的老头老太太又吆喝开了，嚷着再来一局，他们挪挪从家搬的板凳，摩拳擦掌，似乎要把那牌盯出个洞来。

还有扛着锄头，有挑着粪的男人路过，瞧两眼，拿脖子上的手巾胡乱擦两下汗。

纪云兮闻着这里混着泥和汗的味道，看了眼自己脏了的新鞋，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她往暂住的那个家走去，一眼便可以看到黄泥砌的土墙，旁边堆着一人高的木柴，姥姥笑着来迎她，还在身上乱抹了两下手上沾的黑灰。

“云丫头，回来吃饭嘞。”

纪云兮看着欲颓的夕阳照在喊她吃饭的那个人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纪云兮有一瞬间讨厌她的亲生母亲。

她死前都未曾回乡看一眼自己的家，死后却残忍地要葬在这里，让一些人长长久久地看着，饱受思念之苦。

纪云兮坐下吃饭，姥姥递给她的是一双新的筷子，纪云兮看着他们用的老旧的筷子，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这时有人敲响了门。

纪云兮去开了门，她没想到，是那个少年。

姥姥从后面看过来，热情喊着“小林子怎么来了，饭还热着，过来一块儿吃。”

小林子把布包着的一袋东西递过来，和人交流时他有些不自然“我们家的鸡又下蛋了，我爹让我拿一些过来。”

“阿嬷好心，但饭就不吃了，我爹还在等我回去。”小林子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姥姥和小林子又推拒了一番，最后姥姥还是收下了鸡蛋，但是非要小林子留下来一块儿吃饭。

小林子不怎么会说话，抗拒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算不上饭桌的饭桌前。

天已经完全黑了，家里点起了蜡烛，围坐在桌子前，饭还是温热的，因为纪云兮的到来，做的很是丰盛。

纪云兮坐在小林子旁边，看着他灯火下的侧脸，轮廓分明。很硬朗的长相。

他们同时扭头的，眼神刚好撞在了一起，又迅速移开了。

一顿饭，纪云兮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姥姥让纪云兮送送小林子。

她就跟在小林子后面，没有人先开口。最终还是小林子说“早上的事，谢谢你。”

纪云兮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没事的。”

“你…你明天想出去玩吗？明天学堂放假。”小林子语气有点僵硬，说的很快。

“好啊。”纪云兮笑的开怀。

小林子看着天上的月亮，不如她的笑容明亮。

想到他口中的早上，早上纪云兮被姥姥带着去了这里的学堂，正赶上他们下课。屋顶上杂草遍是，瓦檐下，断断续续的雨滴下，织成一帘朦胧的雨幕。

小林子怀里抱着书，顶着雨往外跑，他身上被雨水淋湿了。

纪云兮注意到他没有用书去遮住雨。

姥姥让她去给小林子打把伞。他们只有一把伞。姥姥在走廊上站着，朝她摆摆手，示意先不用管自己。

纪云兮跨过大大小小的水坑，朝着小林子走去。

“小林子。”她喊了一声。

小林子看见了她，转身站在了雨中，没有动作。纪云兮走到他身边，为他打伞。

他们并排在伞下走着。周围是密集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