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乾坤福源袋
荒无人烟的郊野之上，顾易轻旷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正是他刚刚写下的那首《艳火》——
“扑火，我们相视笑着扑火”
“什么都不说，不说的是真的”
“我们相视笑着，是梦也快乐”
“当你穿越爱的历史向我走来”
“我在你眼里看尽了相恋的年代”
“曾经的黑白，此刻灿烂……”
一边唱着，顾易一边捡拾着散落在郊野之上的干垃圾，想要顺手把它们堆到个固定的地方。
之所以有这个习惯是因为他有一次去参加音乐节，散场时走的晚了些，正看到先前还作为大轴在舞台上释放着颓丧垃圾情绪的苔藓乐队主唱，竟然在散场之后提着一大袋垃圾走出了场地，堆到了垃圾箱旁边才坐车离开，想必是刚才顺手在场地中收拾出来的，而且看样子这早就是他的一个习惯了。
一个唱垃圾摇滚的主唱，竟然会在音乐节散场后随手收拾垃圾，保护环境。
顾易觉得这事儿简直太他妈摇滚了，逼格简直突破天际。
于是渐渐地，他也受到影响，形成了这种习惯。
只要脑海中闪过这个下意识，他就会随时带走身边力所能及的垃圾，或是将它们收到附近的垃圾桶里，或是堆到一个比较集中的地方。
顾易觉得这样挺酷的。
正好这会儿他也没个屁事儿，无非就是尾随大明星，顺便唱唱歌给自己解闷，于是在这种放松的状态下，随着下意识再次闪过脑海，他便随手抄了个塑料袋，开始往兜子里装些乱七八糟。
然而，就在他哼哼唧唧到第二段Chorus部分的时候，一直走在前方的姚可妮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他。
而好死不死，这会儿他正唱到“于是你不停散落，我不停拾获”，手里还捏着个脏兮兮的空矿泉水瓶。
顾易有点尴尬，看看手里的垃圾，又看看姚可妮，接着露出一个掩饰尴尬的嬉皮笑脸表情：
“我可没说这是你散落的啊……”
闻言，姚可妮本就不怎么样的脸色，似乎变得更不好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仿佛要喷出火焰：
“哼！”
她恶狠狠地朝顾易哼了一声，傲娇地扭回身去。
可恶的小瘪三，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变着法骂我是垃圾是吧！
可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顾易的歌声却又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他即兴改编的funk风腔调，用空水瓶打着节奏，将细腻的情感隐匿在轻佻明快的律动之中，像是讨好，又像是在逗她：
“于是你不断地爱我，我能如何便如何”
“在遥远的路上即使尘埃看今夜艳火”
“我等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不回头”
“你要不要我wooo——”
“嘿！你要不要我——”
不得不承认，顾易的嗓子在巅峰状态之下，无论是爆发力还是穿透力，都强到令人发指。
一时间，极富感染力的高音划破沉闷的空气，盘旋在空阔的荒地之上。
姚可妮的脚步终究没有再迈动。
两个人影就这样停顿在了洒满橙红色的清冽夕阳之下，仿佛连时间也在此刻凝滞……直到梳着顺滑马尾的娇俏身影转过身来，摘掉了闷热的口罩，露出自己那被夕阳镀上金色弧线的美丽面庞，带着小小的埋怨和未曾消除却已然柔软的嗔怒，开口道：
“我要你管什么用啊，都没人要咱俩了……”
说罢，夕阳下的两人四目相对，顿了两秒，接着都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一直走在前面的姚可妮，在站立片刻后也随之主动向顾易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垃圾袋，似乎并未觉得这种行为有何异样，只是放缓了情绪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之前不该骂你的……是我的出价让这首歌变得不那么透明了……可我的确是真心诚意地喜欢这首歌的，我只是习惯性地用钱……”
“好啦，”
顾易笑着摆摆手，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是好意，是我有点应激了，因为……想起了一些之前不太好的回忆。”
出于好奇，姚可妮下意识想问问顾易口中‘不太好的回忆’究竟是什么，可才张嘴却又看到了顾易那隐匿在落寞表情之中复杂的情绪，像是旷野凌乱袭来的风，分不清东南西北。
于是她压下了心中的好奇，转而将那张被团成一团的乐稿小心翼翼展开，稍稍抚平上面皱皱巴巴的折痕：“那这歌……你准备怎么办呢。”
“喜欢就送你了，”
顾易笑笑，让自己从那些情绪中抽离出来，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客车开出隧道的时候，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白日盛放的艳火，这首歌本来就是因为你才写出来的，送你也理所当然，更何况……”
说到这。
顾易稍微顿了顿，接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向皱巴巴手稿的反面：
“你的编曲我很喜欢，尤其是中间过门部分的小号与吉他solo，很有灵气，是我先前也没想到的。”
“所以——我们是以物易物，等价交换？”
姚可妮这才了然，心中的负担也随之减弱了不少，毕竟她是真的不习惯无偿接受别人的赠送。
“哎，他妈的音乐的事儿怎么能算等价交换呢，”
顾易表示并不认同，想了想开口道：
“应该说是……灵感的共鸣。”
闻言，姚可妮立马做出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咦——死文青，你就是个神经病。”
说罢，她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刚刚的举动，于是沉默片刻之后又撇撇嘴，嘟囔着补了一句：“啧，我也是……”
于是夕阳将两个神经病的影子拉长，先是顾易嘿嘿地乐出了声，接着姚可妮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何处而来的风轻柔地掠过旷野，将他们如阵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不悦吹了个无影无踪，像是拨开了阴霾的云，让重焕光彩的夕阳显得更为清澈美丽。
一边乐，姚可妮也随之加入到了顾易酷酷的保护环境活动中，蹦蹦跳跳地四处捡拾着垃圾，一会儿一趟，往顾易的大塑料袋里装着空瓶子烂布条。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捡，你就跟着捡啊？”
看着兴致高昂像个垃圾警犬似的姚可妮，顾易忍俊不禁。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随手的事儿呗，”
姚可妮说着，又将一个塑料瓶丢进顾易的袋子中：
“不然还能有什么玄机嘛？”
闻言，就见顾易神秘一笑：“哼，凡夫俗子，玄机大大的有。”
“嘶——”姚可妮也是个随地大小演的主，很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敢问道长有何玄机？”
“呵呵！”顾易摆起了范儿，一挣口袋：“此乃我道宗法器乾坤福源袋，当这个袋子满了，福源就来了。”
噗——
姚可妮率先绷不住了，白了他一眼，笑出了声：“小瘪三你还装上道长了，满嘴跑火车……”
说话间，两人也随之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上。
走过了那片荒野，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与旁边小村子连通的路口处。
而这会儿，姚可妮也顺利地捡到了最后一个脏瓶子，塞进顾易的塑料袋中，将他的‘乾坤福源袋’装得满满当当。
“好啦！你的法器满了！我的福源呢！”
见顾易将袋子系上，姚可妮乍着脏乎乎的双手问道，一脸狡黠的坏笑：
“没福源是要遭天谴的哦，小心我替天行道，抹你个满脸黑。”
然而，还不等她的话音落下，就见对面刚刚放下袋子的顾易突然脸色一变，眼中的神色从一开始的玩闹转为震惊，又从震惊转为哭笑不得，仿佛在说“这他妈也可以？”
紧接着，就见神色颇为复杂的顾易向她身后一指：“……福源来了。”
见状，姚可妮也是一怔，回过头顺着顾易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辆黄底绿边的老捷达，吭哧吭哧地顺村中小路开了出来。
晃晃悠悠的车身之上，还顶着一个小灯箱——
【福源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