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纯爷们儿
想到这,佟麟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叔,不过这样的话,我们的歌可能也该换一首了。”
“哦?”闻言,佟海波微微挑眉,喝了口茶问道:“你们原本准备的是什么?”
“《夜晚再次来临》”佟麟沉吟了一声:“苔藓乐队的。”
佟海波稍微思索了一下,表示并不熟悉,毕竟他是指挥系的主任,平日里接触的大多都是交响:“是个什么类型的歌曲?”
“Grunge(垃圾摇滚)”佟麟回答道:“是苔藓乐队的代表作,曲子也是经过顾易改编的……据庄文臣说,先前顾易还在乐队的时候,他们几乎每次表演这首歌,观众们的反响都很热烈。”
不错,正如顾易先前的预料一样。
佟麟是完全不会因为这首曲子是经他手改编的,就心存芥蒂,故意不去使用。
恰恰相反,佟麟鸠占鹊巢的本领可谓是如臻化境,不仅能果断下手顶替掉他的主唱位置,甚至连他先前改编的作品使用起来也毫无心理压力。
观众反响热烈,评委点名表扬,不用白不用嘛。
对于佟麟而言,这就是一把已经打磨得锃光瓦亮的宝刀,刚好为他所用。
不过从现在的局面看来,如果想站在主流立场对二手顾宫的《杀死那个长子》发起攻击,再用这首垃圾摇滚显然就不合适了,反倒会给对方留破绽。
果然,在听到佟麟的介绍后,佟海波也随之点了点头:
“那的确不太合适,还是换一首吧,最好换一首积极一些的,阳光向上的。”
“那我回去好好斟酌一下选曲,”佟麟点头,随即站起身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谢谢叔。”
“行了,一家人不说这些,”佟海波摆了摆手笑道:“回去注意安全。”
佟麟是真的非常感谢叔叔,真心实意。
一直以来,他的父母都忙于生意,对他的关怀十分缺乏。
反倒是佟海波,他的这位叔叔,从小到大对他关怀备至,甚至说他是佟海波看着长起来的都不为过。
而同样的,佟海波对他也几乎是完全不计回报的好,从生活到学业,再到如今出头的机会。
他们并不是不懂善恶,不明是非的人。
只是在有捷径的情况之下,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固执地绕远路,走上那条原本在心中为自己既定好的路线呢。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数以百万人出生,又有数以百万人死亡。
而当他们两手空空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两手攥起空拳死去时,旁人终究会以这个人至死的成就和高度来评价这个人的一生,而不会关注他在自己的一生之中,究竟坚持了几次自己的底线,又相较于旁人多走了几次捷径。
这个世界上没有主角,当你籍籍无名时,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你,你也不必在意自己究竟使用了多么肮脏的手段。
因为当你功成名就时,你的拥趸会终究会将这些颂扬为你手腕非凡的美德。
这样想着,佟麟走出了叔叔的家。
而此时,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天空中飘起了丝丝小雨。
略显冰冷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让佟麟不由得一激灵,身子也随之瑟缩了起来。
他将脖子缩进领口之中,冒着雨前行,小区中的灯光非常昏暗,依稀能够看到细密的雨丝不断闪过,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窸窸窣窣的雨声不时随风传来。
于是在这杳无人声的夜色掩藏下,他轻轻开口,偷偷哼起了这首苔藓乐队的代表作《夜晚再次来临》——
“在无人渡口,我是盘旋的候鸟”
“彼岸的霓虹,依旧在水中缥缈”
“当夜晚再次来临,悬而未决的网让我无法遁逃”
“浓墨筑起高墙,我将灵魂投入监牢,无人能够知晓……”
他喜欢这首歌。
但他更喜欢赢。
……
“妈的,赢定了。”
吕老二说着话把手机递还给顾易,一阵咋舌。
手机上是《杀死那个长子》的词曲手稿照片。
吕仲稍微跟着旋律在心中预演一遍,便立刻被这首歌中所蕴含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重量所折服了。
这种介于垃圾摇滚和艺术摇滚之间的情感表达,像是给相对于较为粗糙、能量直接爆发的垃圾摇滚穿上了一层更为细腻的艺术摇滚外衣,充斥了整首歌的愤怒情感躁动,也在主旋律的限制之下变得极为收束和压抑,像是一个不想活,却又不得不活的囚徒,挂着枷锁,走向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将要去往何处的方向,将肉体付诸于明天,将灵魂桎梏于往日。
“牛逼大发了这歌……你写的?”
吕仲咂么着嘴,似乎还在细细品味这支作品中的余味。
“算是,也不算是。”
顾易的回答非常模棱两可。
因为这首歌的出现,作为源头的系统、作为系统载体的他、和当时由大伯和那只卡祖笛所引发出的情绪,三者缺一不可。
所以他并不能笃定地说这首歌就是他写的,可事实上,这首歌却又的的确确是从他的笔下出来的。
“这回答……够逼格!”
吕老二向他挑起了大指,直言他这种文青真是先天装逼圣体,每一个逼装起来都如此自然且有格调。
而此时,顾易就听身后的铺位上一响,王亮亮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什么歌儿啊?给人家也瞅瞅?”
突然冒头的王亮亮让顾易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这会儿宿舍里就他和老二在,由于程明和王群越和他们仨并不是一个系的,明天早上没课,所以大概是去通宵上网去了,可没想到王亮亮竟然也破天荒地在宿舍。
“哟,稀客啊,”顾易倒是没老二那样‘忌惮’王亮亮,反倒是经常跟他开玩笑:“这年头,对摇滚感兴趣的姑娘可是不多见了。”
一边贱不啰嗦地调侃,顾易一边伸出手去将手机递给了王亮亮。
“讨厌~”
王亮亮对顾易的调侃倒也习以为常了,不由得娇嗔一句:
“人家可是纯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