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谋算

她可真是貌美啊。

如果是为了这样的女子，段氏皇族与李朝再打上三年又何妨。

世人都说她是琼山之玉，玉山之水。

今日所见真是不凡。

段氏子孙传到了这一代，都是以云字为第二字，唯独那段琼玉是独一份的宠爱。

这位皇家捧在手心上的娇娇儿，眼里充满了天真，生活在这后宫之中，她也是出淤泥而不染。

“你虽然是从宫外来的，却也算是我的姐妹。”

我俯下我的身躯，用手擦拭了她绣鞋上的浮尘。

“云婕卑微，不能为公主姐妹。”

“我身为罪妃之女，如何与尊贵无匹的三殿下做姐妹？不过是得了父皇垂怜，慈悲罢了。我日日在佛前祈愿，可以让佛祖饶恕我母妃的罪过。为姐姐哥哥们祈愿可以福乐安康，也为父皇祈愿，愿他龙体康健。我以这一身卑微之躯沐浴天恩，也算是此生的造化了。”

段琼玉急忙地扶我起来，她笑容灿烂，对着我说：“同是姐妹，何必论尊卑，更何况那是你母亲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你的。宫人们都传你是慈悲心肠。”

她抓住我的手，对着我说：“从此以后有我罩着你。”

如此明艳，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端朝皇室有五子，三女三子。

大公主琼山公主，原本叫段云霓。早已是与北疆和了亲。而二皇子便是段云深，与段琼玉一母同胞，都是已逝的先皇后所生。三公主便是段琼玉，千娇万宠的长大，是端朝最受宠爱的公主。而那四皇子，早年病体孱弱，便被送出了宫门外，养在它的外祖家，五皇子年幼，不提也罢。

而我是端朝五公主，罪妃之女，身份卑微。

既没有皇帝的宠爱，又没有外祖家的支持。身上还背负了母亲的过错，我只有以最卑微的姿态讨好着宫中之人，才可以安稳的度过时日。

段琼玉待我很好，大抵是深宫太过于寂寞。她将我视为唯一的姐妹，他也为我求来了封号。

因着她的恩赐，我有了自己的封号，玉山公主。

端朝有祖训，公主自成年才有封号。

段云霓是因着和亲才有的一个封号，段琼玉自出生便有了封号，而我出生之时，正是母亲获罪之时，我连带着母亲一同被贬去了崇州。

别提是封号了，那名字也是我外祖连跪了几日，为我求来的。

到底是这一份少年的情谊太过于深厚，对我太过于虚幻。

我竟迟迟不愿动手。

鸦杀已经催促不及了。

寒毒在我的体内，日日的复发。折磨我不及，我不愿动手。

月下灯火，我闲敲棋子，窗外落花纷纷扬扬地洒了进来。

我瞧着窗外的月亮，格外皎洁。

这天恐怕是要变了。

我褪去一身的衣物，赤身裸体的，站在镜前。

雪白肌肤，不见昔日的鞭伤刀伤。

而我如今在宫中养了几年，尽管有毒的折磨。我依然觉得这种日子过的舒心不已，我可以吃饱穿暖，并且没有人打我，我也更不用去用身体来换银钱。

我轻笑着说道：“人啊，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我享受了一日的安宁清闲，一日的富贵生活，我便不想再死，我想要一日的好日子，我便苛求数日的好日子。像我这样一个卑劣的人，卑劣的活着。”

于是，我对段云深下了毒手。

我在他的茶里下了鹤无，那是一种极其歹毒的毒药。

它可以使人精神错乱，也可以令人生不如死。

在最开始的表现，是记忆力慢慢的衰退。

再然后，便是身体开始慢慢的衰退。

那是一种折磨人意识的药。它可以使人慢慢的沉醉在温柔乡之中，鹤无也可以说是一种五石散。

我用鹤无曾经一寸寸的打断了与我作对人的脊梁。

我也想要看看这位端朝的皇太子，他的脊梁，有多硬。

我的指尖一圈圈的，落在茶杯的边缘。段云深笑着喝下我的茶，他对我毫无防备。在他的眼中，我是心地善良的段云婕。

“哥哥，这茶可是我亲自采摘，滋味是无比的甜。”

可是段云婕早就死了。

我不是段云婕。

我是鸦杀的一个杀手，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几乎要饿死在街头了，是鸦杀的人，救了我。

但他们并不是我的恩人，而是将我推向地狱的推手。

他们将我困在一个天井之中，与数十人厮杀。

只有一个人能活。

而我活下来了，在那之后，我成为鸦杀最低阶的一名杀手。我那个时候就要想着我要如何的去完成任务，我要如何的去讨好我的上司，我要如何的去活着。

我用我的身体去换食物，去换功法。

我没有尊严，没有人教我，更没有人尊重我。

段云深倘若你知道，我曾经的过往，你会不会唾弃我的一切。

不过你不会知道，在我为你编织的这一个谎言之中，我会用尽一切的办法让你沉睡不醒。

有时候我觉得段云深，段琼玉这对兄妹，是他们给予了我一生最温暖的时刻，可惜对不起了，像我这样卑劣的人，只想着如何活下去。

我不需要亲情，也不需要爱情，它们不是活着的必需品。

段琼玉的笑容一日比一日的少了，随着她的长大，她的心智慢慢的成熟，她意识到他的父亲对他的爱并不是真诚的。

她意识到这个后宫对她来说是一个牢笼般的存在。

她养了一百只雀儿，雀儿死了。

段琼玉突然对亲情不抱有希望了，他心里有个渴望，她想要自由。她将她对自由的期望寄托在谢从渊的身上，

可惜，谢从渊与段琼玉，只能活一个。

鸦杀给我的第二个命令是，令段琼玉失去她身为公主的价值。

我慢慢看透了端朝的局势。

在谢氏与段氏的共同支撑下，造就了端朝。谢家早就不满于端朝的统治，谢家想要造反，可是师出无名。

谢家与段氏皇族早就没有了，端朝成立之初的亲密无间，他们在试探着对方。而鸦杀成立的任务，便是灭掉端朝。

鸦杀是信王所创立的。

信王，是端朝唯一的异姓王。

在谢家与段氏皇族的争斗之中，信王，是制衡谢家的存在。

段氏皇族内部，并不团结，所以他们宁愿将自己手上的兵权给予信王，也不愿意给予自己的亲人。

信王传承到了今日，他们的野心越来越膨胀。

他们想要主宰整个端朝。

在整个权力的旋涡之中，段琼玉与谢从渊的婚事，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今的皇上颇有算计，我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

我始终在想，身为一个公主的价值是什么？

在皇上赐我与尚书家三公子成婚之后，我便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