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锅
玄门修士祭祀河神的场面可不常见，除了陈缘和队长江北之外，一群凑热闹的人围在了河岸边。
前两日下雪，禁军们难得休息，却也只是在室内。
今天军营扫雪，同样取消了训练。
一个小姑娘落水，倒也不至于吸引那么多人，可若是有妖魔插手，就威胁到了所有军户，若非五百军户有不少赶集去了，汇聚在河边的人必然不止这百余人。
玄门修士张不语虽不意外，但身上还是多出了不少压力：“天有天道，地有地道，神有神道，人有人道，还请诸位退至香案三丈之外，以防惊扰了神灵！”
人越多，神明越不会显圣，佛门寺庙大多修建在城外，许多道观更是在荒郊野岭……连天子祭祀神明，也要走出宫墙来到郊外，称之为郊祭。
张不语好歹也是王指挥使身边玄门修士，各都班见面都得恭敬见礼，这些禁军和家属们自是从善如流，闹哄哄的退避到了三四丈外。
“妖魔差点掳走营里的小姑娘曼儿，走的还是水道，我看这件事情和梁河水神脱不了干系。”这些人认为妖魔为了掳走曼儿，施法引诱曼儿跳河。
“若真是梁河水神麾下妖魔作案，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可不敢住在梁河两岸了！”有一就有二，谁都不希望自家儿女身处险境。
“不管此事如何，我们都要引以为戒，最好还是将妖魔擒来斩杀，用以杀鸡儆猴！”
听闻此言，头扎丫鬟的女道童不由吓了一跳：“敢在梁河作妖的存在，必然有着不俗的底气，这些人一口一个交代，一口一个杀鸡儆猴，还真以为梁河水神隶属于我们玄门啊！”
在女道童看来，所谓的妖魔就是梁河水神势力一员，梁河水神若是包庇，他们也没有办法。
“此番沟通梁河水神，不求惩治妖魔，只需在问清情况后将曼儿丢的魂找回，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男道童对他们的定位十分清楚，他们之中并没有一个能闯进梁河水府讨回公道的猛人，说是沟通神明，还不如说是请求梁河水神行个方便。
“少说话，多做事！”张不语见道童还有功夫闲聊，语气不免严厉了几分：“待会若是召来了梁河水神，你们可别乱用性灵交流。”
两位道童皆是面色一肃，性灵之间的交流看似隐秘，但若是境界更高之人主动探查，就有可能得知交流内容。
“师父放心，我等便是性灵交流，也不会说出不敬之语。”两位道童连忙做出了保证。
张不语这才点了点头，看了天空，然后再掐指一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升坛吧！”
玄门修士祭祀神灵的法事多种多样，此番张不语则是设坛、上供、烧香、升坛，宣卫灵咒之后，便持手炉向神灵申奏降神之旨意。
“梁河水神者，守护梁河泽及流域……”
张不语的声音抑扬顿挫，两位道童则是手拿磬、钹配合，颇有一种神秘而又庄重之感。
围观的群众大气都不敢喘，有人在雪地里脚都冻麻了，刚要跺脚暖一暖，就被旁边人的眼神制止了。
十余息之后，张不语停止念诵申奏之词，双目看向了供香飘起的青烟。
这位玄门修士一动不动，两位道童也只能继续敲动磬、钹，如此便过去了数十息时间。
“江队长，这位玄门修士一动不动，难道梁河水神降临在他身上了？”陈缘身在香案五丈开外，低声说话，倒也不怕惊扰法事。
“神明几乎不会在普通人面前显圣，玄门修士也不会轻易让神明降于己身……”队长江北颇显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看不到玄门修士眼中的世界，还是静观其变吧！”
……玄门修士眼中的世界？
陈缘想起了不久前的场景，当时人们都看不到被妖魔遮掩身形的曼儿，他却借助神妙物质开了“天眼”，一眼看破了妖魔法术。
“此时若是再开‘天眼’，岂不是有机会见到梁河水神的样子？”陈缘的这道念头刚冒出头，立即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体内的神妙物质是能再开一次“天眼”，可这一举动若是被梁河水神视为冒犯，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呼——”
一阵寒风忽然吹过，陈缘不由紧了紧青灰棉袄，谁知他定睛一看，却见香案上的供香竟是被风吹灭了。
“这……”陈缘心头一惊，就往梁河支流看去，河面风平浪静，刚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缘心中却不这么想，如此怪风，倒像是专门为了阻止玄门修士请神一事。
“陈缘——”江北一扭头，却发现陈缘再次向后退去，江北不由摇头笑道：“供香被风吹灭，要么是香的质量不好，要么是风有问题，怎么也不可能将黑锅甩到我们头上啊！”
陈缘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一边看着那个面若寒霜的玄门修士，一边警惕道：“这阵风十分妖异，倒像是在阻止玄门修士请神，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远离此处总没错。”
陈缘不过武道第二境修为，可不想因为一时凑热闹，而死在仙神妖魔的战斗余波之中。
江北见此便不由心中一动：“谨慎一些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他也脚下一动，拉开了和玄门修士的距离。
围观的群众皆是一惊。
有人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看向了梁河：“难道梁河水神不愿沟通？”
“哼！”面若寒霜的张不语冷哼一声，刚才他申奏完毕之后，梁河水神不仅久久没有回应，河面还有一阵妖风吹灭了供香，这不仅是不给他面子，也是在挑战他师门的威严。
“莫非是我张不语面子不够大？”张不语一甩长袖，对着两位道童喝道：“青萝、青竹，随我摆阵请师祖降临！”
“是，师父！”两位道童皆是面色一震，早就听说他们师祖死后成了神，以往只是拜师祖，请师祖还是头一回。
两位道童放下手中磬、钹，开始搬动香案，准备将其对准自家山门方向。
而就在这时，梁河支流之中忽然升起了一阵雾气，更有隆隆水声从雾气之中传出。
女道童看着雾气，双腿不住的发抖：“师父，难道是梁河水神要现出真身了？”
男道童只觉性灵沉重无比，只能大喊一声：“来不及请祖师了，我们怎么办？”
张不语则是双眼一缩，握紧了拳头：“此地乃是梁京外驻扎的虎捷军大营，我不信梁河水神如此嚣张！”
“啪！”
忽的一道水声响起，接着就有一道黑影从雾气中飞射而出。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香案直接被黑影劈成了两半，两个道童惊慌逃窜，围观群众四散而逃，只有张不语牢牢的站在原地。
“这是？”陈缘早就退到了安全距离，此时反而比较从容，只是这道黑影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此物不是神兵法宝，也不是山石树木，而是一条长达六七尺的黑鳞大鱼。
队长江北不由大为不解：“这条黑鳞大鱼应该有着初阶妖将层次，在水里还能逞凶，上岸之后又能打得过谁？”
陈缘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见河中雾气逐渐散去，一动不动的黑鳞大鱼又像是死物一般，不由摇头一叹：“黑鳞大鱼，应该就是梁河水神扔出来背黑锅的妖怪。”
在陈缘眼中，黑鳞大鱼的修为和大部分禁军队长一样。
可在梁河水神眼中，初阶妖将也不过是一个用来背黑锅的弃子罢了。
梁河水神是不惧玄门修士，但玄门修士的师祖却不是好惹的，为了不引起进一步的冲突，一个相当于第四境武道修士的妖怪，就成为了“临时工”、“背锅侠”或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