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紧急撤离
男人的头发和红色衣角被风吹的乱飞,挡住眉眼,却藏不住他立体的面部轮廓。
最重要的是林北北对这身穿搭非常有印象。
是餐馆外“哦”她的那位。
灰色海面,层层白浪朝岸边展开迅猛进攻,岩石和海岸被击打的发出巨响。
风卷着沙土在岸边打着旋,海上风车转动,划出丝滑的圆弧。
纪云生蹲在老人身旁,捏起自己的衬衫一角包着他的大掌抹去他脸上的液体。
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环过他的肩膀不断的搓着:“别怕,我在,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要找我儿子…”
“我要接我儿子回家…”
虚脱的身体被年轻健壮的身体护的紧紧的。
听见了,都听见了。
林北北蹲在一旁用手护着老人的腰背,从看到老人到现在,他的眼睛从头到尾呆呆的望向海的尽头。
嘴里一直念叨着“儿子”,直到现在,声音沙哑颤巍,发不出声响只剩下呢喃。
林北北的心被一股力道来回抽拉,止不住的酸涩。
男人将头埋进老人的脸侧又快速移开。
雷声轰隆响彻云霄,纪云生环视四下,乌云滚滚而来,天已经黑了大半。
不能再等了!
海风一个劲儿往林北北拉到顶的运动服立领里灌,她的五官收紧在一起。
纪云生回头看向一直守在身边的林北北,眉头皱成川字,眼窝深邃,瞳孔黝黑,声音磁性有力道:“你还好吗?!”
呼吸短暂,又急促的闭气,林北北用力点头,终于吼出的“还好”,却被风按下静音键。
纪云生泪生生含在眼中,憋在胸腔,听到爷爷又走丢的消息,他的心便一直揪着没放。
直到现在,人找到了,心却被海风席卷,如海面波澜涌动,不受控制。
他多想要将情绪外放,但他不能。
他一个劲的念叨安慰着:“爷爷,爸已经回家了,爸在家等着我们,走!我们现在回去就能见到他了。”
原来他们是一家。
人来了就好,他的家人在她就放心了。
林北北看着还在原地的人:“快往回走,这里太危险了!”
起身,女士运动鞋快速找到支点踩稳,她抓着老人另一侧的臂弯和纪云生一起发力将人捞起,然后掉头往回撤离。
多半的重力压在纪云生身上,不平的岩石长路他扶着老人走的起起伏伏。
林北北一双包裹舒适的运动鞋都会踩到虚晃的石块打趔贴,更别说男人光脚怼着黑色石块,脚趾早已红肿。
这份爱,如此的沉重,他却只能弯腰低头前行。
雷声催促,三人跌跌撞撞到了路边,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紧急撤离到室内。
路边仅有的红色电动车被吹翻在地,纪云生弓着身子,抬眼问她:“你去那儿?”
“锦湾酒店。”
风卷着沙土眯进林北北的眼睛,她用衣袖边擦眼睛边说。
她半眯着眼,看到路边的车后指道,“我的车停在那边。”
雾气笼罩,能见度已经不足二十米,这种情况下沿海公路不好开,如果从这里开车走村路,到县城也要四十分钟。
林北北掏出手机准备搜导航:“你去哪?我带你和爷爷一程。”
“就在前面的山坡上,大概十来分钟。”
白色的弹窗上只有四个红色大字:【紧急呼叫】
她拍拍屏幕,怎么没信号了!?
举着手机在原地转着圈的林北北觉得自己马上又要掉眼泪了。
她面向纪云生道:“没信号”。
“刚才我在海边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应该很快会找过来。”
皮肤白皙,说话声软软糯糯,白色运动套装平平整整,最重要的是举着手机转圈的动作一看就不是海岛女孩。
留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等警察,也太不让人放心了。
如果传到奶奶耳朵里,他免不了一顿胖揍。
何况她刚刚一直护着爷爷。
纪云生看了眼爷爷,对林北北道:“那你,要不要跟着我走?”
林北北点点头,跟着纪云生护着爷爷将人扶进了车的后座。
她上了主驾,后视镜里纪云生大半个身子钻进车内给爷爷系好后座安全带。
他抬头看了一眼中控台:“雾灯,近光灯,双闪。”
林北北口中重复:“雾灯近光灯双闪”。
手指跟着纪云生的指令操作完毕,“好了,都打开了。“
她双手死死扣住方向盘,后视镜里老人头后侧着,闭上了眼睛。
肆意凌乱的长发被大掌后撩收在脑后重新扎紧,他气息很稳:“系好安全带,开慢点,等下跟紧我。”
圆圆的眼睛与他对视:“好。”
红色身影飞奔向路边扶起倒下的红色电动车。
林北北往后望去,好好一张帅脸,都什么时候了还忘不了他那辆破电动!
人的大脑构造与颜值没有半毛钱关系!
雨刮器上下停顿,黄色车灯被海岛的雾气吞噬掉大半,不管她怎么调试亮度都无法破除进一步向前发散。
一抹红色在昏黑的道前不断舞动。
速度不足二十迈,林北北脑袋里杂乱的念头不断往出蹦。
她不会被台风连人带车卷进海里就这么死了吧…
这男人该不会和老头儿是一伙的?在她面前演了这出戏就是为了利用她的单纯让她卸下防备接着拐卖她?
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爸妈还在家里等她呢…
她还没约陈萌去她的live house泡小哥哥……
一个再怎么强大的人在自然面前却显得是这么的渺小无力。
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车上还带了位神志不清的老人。
她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看向后座,跟着打了个颤。
刚才还很坚强,理性的她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害怕了。
半坡上有星星点点的光,是路灯。
村道盘旋往上,道路明显变窄。
左转灯闪,电动车先一步上了第一个转弯,消失在林北北的视线。
她对租的车型并不熟悉,陌生的环境又遇上雾天,距离预判不了多少。
“咣当——”
“啊——”
“嘟——”
长笛从左耳穿过刺痛右耳,脑海中划出一条长长的横线。
纪云生捏住手刹,随着脚踏落下,回望,坡下的光怎么暗了?
他跳下车,撒手间红色电动车倒在村道旁的野草堆里消失不见。
车身斜撞在拐角处的石墩上,本就不敞亮的路又暗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