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亲节

该死的感冒把我折腾得不成人形，我把自己窝在宿舍窗下那一团初夏的燥热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只是这一觉注定睡不安稳。

电话铃声温柔而执着地把我从昏沉的梦里拉出来，我努力把眼皮掀开一条缝儿，看见母上大人的名字。

为了防止别人偷了我的手机后坑害我那纯良的爸妈，我特地把通讯录里他俩的大名写上，然后混在几百号赵钱孙李里。

脑袋昏昏沉沉的，鼻塞和咳嗽让这一觉的质量很一般。

我下意识地关掉铃声，让那个来电顽强地在屏幕上亮了49秒。

又睡了一小觉，做了个小梦。

梦的啥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记不得了，我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点开那条红色的未接来电。

还好只是过了几分钟。

“佳佳，我好幸福呀。”母上大人似乎在户外，有风扑在手机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我：？这又要搞哪样？

然后她就叨叨着她的一个姐妹，母亲节没有收到一句子女的祝福。

我问她中午送去的那个千层吃完没。

她抱怨着买的太多了只吃了一半，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开心。

听到她开心，我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是了解她的。

她就爱吃面包呀蛋糕呀那些甜的软的，然后再加上一点仪式感。

俗话说得好嘛，快乐肯定要建立在对比上。

只是不到一百元的一个水果千层，加上姐妹的抱怨，就让她觉得幸福了。

“这么一来又要长好多肥肉。”她嘟囔着。

我奇怪，长点肥肉不好吗，不都听那些什么博主说，女人就得有肥肉，是保护身体的。

“我不能长肥肉呀，肥肉多了雌激素就多，那我这情况不行呀。”

她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轻松。

我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我是什么时候学会关心母上大人的呢。

大概有个分水岭吧。

在那之前，只是表面上的，应付差事一样，逢年过节不管她喜不喜欢，反正是自己的心意。

这些年的节日，生日，我给她买过项链，买过旗袍，还有口红。

我天真地想，女人嘛，包括我在内，不都喜欢这些。

可给她买的穿的用的，她一次都没拿出来过。

她也守着我叨叨，以后别再给她买这买那了。

可是我毕竟还是了解她，知道她渴望被人关注，渴望过节的仪式感和小惊喜。

渐渐地，我见她也不怎么喜欢我送的东西，便把流程简化了，改成了下班后一个例行公事的电话，忍着耐心听她一通叨叨，然后自以为这种陪伴可以抵消一些负罪感。

直到那个分水岭。

我才知道，原来妈妈陪不了我多久了。

原来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

电话里母上大人还在唠叨，说吃药吃得失眠睡不好，找中医开了调理的方子喝了又胃疼。

像极了小时候我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我无法解决她吃药的痛苦，也没有办法改善她的睡眠。

我更没有办法给她长久稳定的陪伴，异地的工作让回家的频率压缩成了一周一次。

调动的事情，似乎遥遥无期。

今天母亲节，网上很多人吐槽为什么要过一个洋节。

我却希望这样的节日多一点，我的母上大人可以收到更多合心意的惊喜，让她小小地开心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