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祸水东引

“怎么样？还合大家的口味吧？”见桌上的饭菜被一扫而光，小魔女得意地等待着大家的夸奖。

“简直是神仙才配享用的美食！”岳映川激动地一拍桌子，“我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与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貌美如花温柔善良的佳人共度一生。”

众人纷纷低头憋笑，就连公孙阙玥的嘴角都不由得微扬起来。

小魔女见岳映川在疯狂拍她的马屁，便一脸假笑地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既然我这么好，那夫君可否愿意在酒足饭饱后将桌子收拾干净呢？”

“啊？”岳映川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抬头却看见小魔女笑容中隐藏的威胁，忙回应道：“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言寄欢对岳照庭道：“你弟弟还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吃过饭后，众人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计划。由于一年前，奔雷城突然爆发了严重的瘟疫，雷翰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化解了这次前所未有的危机。而为此，雷翰池铸神兵的进程也被迫推迟。由于瘟疫的打击，奔雷城的实力大大受挫，与之接近的云海、贺梁等城均对其虎视眈眈，大有将之吞并的意图。因此，雷翰池现在正面临着一个棘手的处境。

而这一切，皆是温清许想方设法得来的消息。

言寄欢道：“雷翰池的野心可怕，可云海城城主左思泰、贺梁城城主刘兴汝，看似宅心仁厚，但如果被他们抓住可趁之机，哪怕是铜墙铁壁，也会被钻出一个窟窿。”

公孙阙玥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互相残杀，我们再坐收渔利？”

“也非完全如此。”言寄欢思忖道：“纵使奔雷城的实力不如从前，可雷翰池毕竟有醉霄龙纹枪在手，正面对敌，云海、贺梁二城绝非其敌手。到时候，不过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罢了。我们要做的，是减少雷翰池的盟友，让他需要面对更多潜在的敌人。这样，我们方可攻其不备。”

关鹤眠道：“寄欢所言甚是，我们应当尽可能避免与之正面较量。”

小魔女不解：“可是，该怎样才能让奔雷城变为众矢之的呢？”

岳映川大笑道：“哈哈哈，这还用说？一群狗打架，肯定是因为肉骨头只有一块啊！”

小魔女还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狗啊，肉骨头的？”

“是神兵。”岳照庭开口道：“或者说，是更为强大的力量。无论是雷翰池，还是丘烈，都趋之若鹜。只不过……”

见岳照庭面露难色，言寄欢也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若将神兵尚存于世的消息散布出去，必将引起很多争端。不止是奔雷城，鸾溪城也会受到牵连。尽管虞望彻的立场让人有诸多质疑，但那是虞芊盈的家，岳照庭终究不希望她长眠之地的宁静被打破。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鸟鸣，关鹤眠心知是温清许的信鸽到了。读过信后，关鹤眠面露欣喜之色：“实在是天助我也。”

公孙阙玥道：“义父，温城主可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不错。下月初一，乃是雷翰池的五十大寿，他将在奔雷城摆下盛大的宴席。届时，虞望彻、左思泰、刘兴汝等人，也将前来祝寿。这可是一次大好的时机，因为，温兄还打探到，天麒剑现在就被放置于奔雷城凝香阁的第七层。而寿宴当晚，便是夺取天麒剑的最好时机。”

岳映川不解道：“可是，这和左思泰他们有什么关系？”

关鹤眠笑道：“小川，你方才还说，一群狗会因为一块肉骨头打架。我们如果将天麒剑的消息通知他们，他们势必会派人前去争夺。如果那时，天麒剑已落入我手，他们扑空后，即便会怀疑消息是假的，也将对雷翰池存有疑心。如果他们不凑巧，被雷翰池的人发现，那就更有好戏看了。”

岳映川恍然大悟：“关叔，您这一招可真够损的啊！”

言寄欢起身道：“那现在，最大的困难莫过于两处。其一，是挑选合适的时机，将这个消息传给他们。其二，是他们必须要相信此事，并且愿意为之行动。”

岳照庭道：“这两件事，其实不过是一个问题。只要时机恰当，即便将信将疑，他们也会甘愿冒险。”

言寄欢见岳照庭胸有成竹，不禁好奇：“此话怎讲？”

“雷翰池的寿宴无疑是在下月初一的晚上，那时候，将是固若金汤的奔雷城人员最复杂，防御最易出现疏漏的时候，可谓千载难逢。如果，就在寿宴开始前一两个时辰，几个伺机吞并奔雷城的人得到天麒剑的消息，即便无法判断真假，他们也势必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一旦成功，他们得到的利益可是远超过失败所付出的代价。”

“一针见血。”关鹤眠对岳照庭的见解十分欣赏，“此次，我们若能夺得天麒剑，对付雷翰池，便又多了些胜算。你们随我在此修行，整整一年半，是时候出山了。”

众人齐齐回应：“是！”

从清秋山到奔雷城，足足有二十日的路程。小魔女本想绕路至韶雍，探望一下温清许父女，但时间紧迫，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小魔女只好作罢，手写了一封信让信鸽带回。

却说皓清城作为南域七城之首，一直以来都是兵强马壮，人丁兴旺，百姓生活富庶。也正因如此，皓清城才曾遭遇过外族的侵袭掠夺。雷翰池任城主后，进一步加强了城防，并且实施多种利民政策，使百姓的生活更为安逸，雷翰池也因此成为了有口皆碑的好城主。

不过，这些都是皓清城改名为奔雷城之前的事。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雷翰池的性格开始变得傲慢偏执。他口中说着为城为民的豪言壮语，实际的行动却和先前大相径庭。在雷翰池三十二岁生日当天，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决定——将有百年历史的皓清城更名为“奔雷城”，用以昭示自己的丰功伟业。

百姓虽然对此意见颇深，可是敢怒不敢言。加之雷翰池虽然刚愎自用，却并非暴虐无情，因此，这十八年来，奔雷城并未爆发百姓的反抗行动。大家渴望的不过是安稳度日罢了。

雷翰池与其发妻周婉卿共育有三子，可惜长子、次子均不幸早夭，唯有第三子雷潜蛟顺利长大成人。雷潜蛟年幼时，雷翰池曾请高人为其算命，那人表示，雷潜蛟日后必将成为不世之雄才，威震南域。然而这雷潜蛟虽然年已二十，举手投足间却好似一个姑娘家，和他这霸气的名字没有半点相融之处。雷翰池专门请名师向其传授武艺，可惜他的独子全然没有习武的天分，时至今日，就连父亲的护卫都打不过。雷翰池对雷潜蛟可谓失望透顶，但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他依然在执着地想要激发雷潜蛟骨子里的实力。

雷潜蛟虽然举止如同女性，但他当真是将自己视为纯正的爷们。雷潜蛟长虞芊盈一岁，打小便对其一见倾心。雷翰池和虞望彻也就顺势为二人订下了婚约。可是，雷潜蛟的几乎所有特质都让虞芊盈深感厌恶。无论他怎样讨好，虞芊盈就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先前，虞芊盈悬梁自尽，雷潜蛟几乎要撞阶殉情，他甚至向父亲表示，愿意解除和虞芊盈的婚约，只要她能平安幸福。令其意想不到的事，虞芊盈身体康复后，对他的态度出现了明显变化。雷潜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可天不遂人愿，奔雷城爆发了罕见的瘟疫，百姓十死其三，他跟虞芊盈的婚事自然也耽搁了。

父亲对自己极其失望，这一点，雷潜蛟心里跟明镜一般。雷翰池收了一名义子，取名雷秋暝，此人行事狠辣果决，一身好本领，无人不畏惧三分。雷潜蛟小雷秋暝三岁，虽然很少碰面，但每次见到他，雷潜蛟都会兴奋地喊他“哥哥”，尽管从来没有得到过对方的回应。雷潜蛟知道，雷秋暝才是该为父亲所重用的，所以，他由衷希望义兄可以得到更高的地位。而自己如不能为父亲分忧，那就老实过日子，早些替父亲生个孙子。雷潜蛟坚信，自己的孩子不会像自己这般无能。

现在，雷潜蛟整个人心情无比畅快，因为父亲的寿辰近在眼前，而虞芊盈一定会随家人一同前来祝寿。

他没有猜错，虞芊盈等人已经从鸾溪城出发，在来的路上了。

“呀吼！”路辰星一马当先，在前面兜转了好一阵子，方才折返回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喊道：“姐，小瑶，奔雷城已经不远了，天黑之前一定到！”

“辰星，不得无礼。”路菁桐轻声呵责道，“要叫二小姐。”

路辰星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哦，二小姐。”

虞姝瑶道：“嫂子，辰星比我大一岁，论辈分，我还得叫他一声兄长呢。”

“就是就是。”见虞姝瑶为自己说话，路辰星连忙附和。

“你们几个，在纠结些什么？”虞望彻来到路辰星身旁，笑道：“菁桐，我与你爹乃是至交，你嫁给行彦，是我们虞家的儿媳，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辰星又何需见外？”

“就是就是，本来就是一家人，对吧小瑶？”路辰星憨笑道。

虞姝瑶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虞望彻很喜欢路辰星这孩子，他善良单纯而又正义感十足。最重要的一点，在路辰星的影响下，虞姝瑶的性格有了很大改变，她不再排斥与他人交流，脸上时常洋溢着喜悦。在虞望彻看来，这才是女儿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神情。

由于道路并不平整，马车出现了轻微的颠簸，路菁桐急忙护住自己隆起的小腹。

小晴见了，关切道：“少奶奶现在怀有身孕，应该留在府上休养的。”

路菁桐笑道：“你们都不在，我一个留在家里，岂不是要闷死？放心吧，小晴，我会多加小心的。”

虞望彻心中略微有些不悦，毕竟，虞行彦与路菁桐成婚近三年，他这儿媳才怀上虞家的孩子。提起虞行彦，虞望彻也深感头痛。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却是个不好女色的武痴，与妻子新婚一年，却从未圆过房。路菁桐所受的冷落，换作寻常女子，早便难以忍受了。可她却对虞行彦死心塌地，愣是一点点地和丈夫磨合出了感情。特别是虞芊盈轻生后，虞行彦对妻子的关爱日益增加，两人目前的生活也算和美。

此番，虞望彻将路骏慈留在鸾溪城，处理诸多事宜。他本想将怀有身孕的路菁桐一并留下，无奈这位儿媳异常倔强，定要相伴虞行彦左右。虞望彻无奈，只得应允。

与妹妹一同走在队伍最前方，虞行彦道：“盈儿，到了奔雷城，切记……”

“我都明白，哥。”虞芊盈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即将成为雷家的儿媳，理应好好表现。”

“嗯……”望着虞芊盈平静的侧颜，虞行彦感到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妹妹再也不会对自己撒娇，不会跟在自己身后，兴致盎然地讲她刚刚听到的笑话。她开始喜欢吃甜食，而以前，辣才对她的胃口。她总喜欢独自一人在寂静的夜晚赏月，从不需要别人的陪伴。

再过几天，虞芊盈就将年满十九。可虞行彦突然开始怀念，十七岁之前，那个任性妄为，却又天真烂漫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