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断魂之镜
雷翰池的寿宴已近在眼前，前来祝寿的客人纷纷赶至奔雷城。一时间，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城主府上下也都忙成了一锅粥，对于即将到来的寿宴，无人胆敢怠慢。
云海城城主左思泰、贺梁城城主刘兴汝在二月初一的正午才姗姗来迟，雷翰池见到二人，不禁笑道：“两位贤弟，我还以为，你们不肯赏光来与我一同庆贺呢。”
左思泰道：“翰池老兄，收到你的邀约，我岂有不来之理呀？实在是被一些琐事耽搁，故而来迟。我在城外正遇到兴汝兄弟，便一同进来。翰池老兄，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小弟祝雷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刘兴汝边附和着，边令下人将贺礼送上，“雷兄，这盒子里装的乃是千年雪山参，饮下用其泡的酒，可以提升两成的内力，属于不可多得的补品。小弟一直舍不得享用，今日便献给雷兄。”
雷翰池大喜：“多谢两位贤弟的美意，里面请。”
却说路辰星初来奔雷城，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得到虞望彻的允许，他便拉着虞姝瑶跑到街上闲逛。
路辰星东瞅瞅，西望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虞姝瑶则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眉头微皱。
“你怎么啦？”路辰星凑了过来，“这里不好玩吗？”
“还好。”虞姝瑶的语气很平淡，“感觉这里的百姓，没有鸾溪城的百姓生活幸福。”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那种悲哀的情感是藏不住的。”
“唔，感觉你说的好深奥。”路辰星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啊。等雷城主的寿宴一过，咱们估计就该走人了。”
“但是我姐以后却要一直生活在这里。”
路辰星一时有些噎住，支吾道：“反……反正她也是雷家的儿媳，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的。而且，我看那雷公子虽然有些……阴柔，但人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对你姐，那叫一个百依百顺。你姐如果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估计能给自己后背插双翅膀，飞到天上摘去。”
“可我姐根本不喜欢他。雷公子对她再好，她也不会幸福的。”
“那她为什么还要嫁？”
“因为……”虞姝瑶也不清楚具体的缘由，姐姐曾为了逃婚而选择轻生，后来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反正，我姐看雷公子的时候，眼睛里根本没有光。”
路辰星突然来了句：“那你看我时眼里有光吗？”
虞姝瑶感觉莫名其妙：“我在说我姐，你瞎凑什么热闹？”
“当我没问。”路辰星打了个哈欠，又开始兴奋起来，“哎，前面就是凝香阁，咱们过去瞧瞧。”
虞姝瑶嘟哝道：“又不会允许咱们进去。”
“去附近转转也好嘛，走啦。”
然而，路辰星光顾着说话，一转身却和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装了个满怀。
“哎呀，谁啊？”路辰星叫嚷着，抬头一看，只见这男子眼神冰冷，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一缕白发却垂在耳边。他身材高大，腰边配着宝剑，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路辰星有些发憷，挺着的脖子逐渐缩了回去。
“抱歉，是我们没看路，请大侠原谅。”虞姝瑶唯恐路辰星惹事，索性先道歉。
那人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脸，虞姝瑶感觉有些不自在，见对方并无表示，便赶紧拉着路辰星先走了。
“怎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言寄欢在一旁打趣道。
岳照庭没有回答，将斗笠压得很低，快步离开了。
由于左思泰和刘兴汝来得最迟，雷翰池便让他们住在城主府西侧的大院内。距离寿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左思泰来找刘兴汝，说有要事相商。
不等左思泰说话，刘兴汝便先开口道：“左兄，先前以为瘟疫使得奔雷城元气大损，今日一见，似乎并非如此啊。我看城主府的卫兵，训练有素，不知这奔雷城的军队，是否还如当年那般雄壮。”
左思泰道：“南域诸城，唯奔雷城一家独大，平日里，你我也没少受那雷翰池的鸟气。本来想趁机将奔雷城拿下，你我利益均分。现在看来，怕是痴人说梦了，论硬拼，你我两家谁都不是他雷翰池的对手。”
刘兴汝道：“罢了，左兄，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祝那雷翰池早登极乐了。”
二人正忿忿间，忽有一飞刀破窗而入，正扎在墙壁上。左思泰迅速出去察看，并不见一人的踪影，心中甚疑。刘兴汝发现刀尖上扎着一封信，拆开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贤弟？”左思泰见刘兴汝面色惊恐，忙接过信来读。信中言，天麒剑被雷翰池藏匿在奔雷城凝香阁第七层，今晚戌时一刻，愿与众位英雄一同夺下天麒剑，作为给雷城主的一份寿礼。
“天麒剑……”左思泰顿时眉头紧锁，他自然清楚，天麒剑乃是蔚泓大师所铸七把神兵之一，威力惊人，曾挽救奔雷城于浩劫。但是，神兵们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灰飞烟灭，江湖上偶然出现神兵重现的传闻，均被证实是谎言。此次，天麒剑再度现身，莫非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步棋？
刘兴汝道：“左兄，在这个节骨眼，突然传给我们这样一封信，对方的用心实在险恶啊。”
左思泰笑道：“坑既然已经替咱们挖好，那依你之见，跳还是不跳？”
“对方似乎很了解你我心中所想，那这个人，应该也是今天参加寿宴的一员。”刘兴汝的嘴角突然现出一丝狞笑，“不管天麒剑的消息是真是假，他既然想让我们做螳螂，那我们便非当回黄雀给他看。”
夜幕降临，城主的寿宴正式开始。这是奔雷城空前奢华的一次盛会，很难想象，半年之前，这里还因瘟疫而一度成为人间炼狱。
雷翰池坐在主位，虞望彻、左思泰、刘兴汝等前来祝寿的城主则坐在贵宾席位，所有人一同欣赏着舞女表演的优美舞蹈。
虞望彻的身后坐着虞行彦、路菁桐、虞芊盈和小晴，他回头问道：“小瑶和辰星怎么还没来？”
虞芊盈道：“他们两个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回来。”
虞望彻不悦道：“辰星那小子贪玩我了解，怎么连小瑶都被他带坏了？”
虞芊盈见父亲生气，轻声道：“爹，小瑶有分寸的，您不要担心，他们应该就要回来了。”
而与此同时，路辰星和虞姝瑶正在朝城主府狂奔。
望着天上绚烂的烟花，虞姝瑶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喊道：“辰星，我真佩服你，看一群人斗鸡能看到天黑。”
“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路辰星可不肯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他举起手里的几个包袱，“你看，这些都是你买的，我陪你逛了快两个时辰呢！”
“我又没乱买，这些是送给我爹、我哥、我姐、我嫂子还有小晴姐的礼物，你不也有份吗？”
路辰星也懒得辩解什么，只希望能尽快赶回去。但拎着一堆东西赴宴，总归有些不便。两人决定先赶回住的院子，将包袱放好。
“小瑶，你快点啊，咱们迟到这么久，你爹该担心了。”路辰星嘴上这么说，但实际是担心错过美食和节目。
“来了来了。”虞姝瑶刚一出门，就被路辰星拉走，“哎，我门还没锁好呢。”
“还能有贼不成？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吃好吃的了！”
两人又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寿宴现场，穿过密集的人群后，终于找到了虞望彻等人所在的位置。面对虞望彻责备的目光，虞姝瑶和路辰星都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时，虞姝瑶发现虞芊盈不见了踪影，忙问道：“姐姐呢？”
话音刚落，却见雷翰池走到台上，高声道：“诸位为雷某贺寿而齐聚于此，雷某深感荣幸。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台下众人齐声喝彩，恭祝雷城主寿比南山。
雷翰池闻之大喜，又道：“我儿潜蛟与望彻家的千金盈儿情投意合，今日，请大家做个见证，让这两个孩子正式定下婚约。我当择一良辰吉日，尽快替他们两个完婚。”
雷潜蛟牵着虞芊盈的手，来到雷翰池面前，台下众人皆称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雷潜蛟激动不已，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虞芊盈抱了起来，引来阵阵喝彩。
虞芊盈微笑着环住雷潜蛟的脖颈，对于她而言，这应该是有生以来最虚伪的笑容。
城主府这边灯火通明，而凝香阁的守卫们心中则极不平衡。他们也想痛痛快快地饮酒吃肉，却不得不在此看守无比寂静的凝香阁。他们只知道阁中珍藏着许多稀奇古玩，但每一层都有坚固的栅栏做防御，常人根本盗不走里面的任何东西。
就在几名守卫抱怨这苦差事时，项上却中了从暗处射来的银针，纷纷倒地。
“不愧是阿玥，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轻取对方。”言寄欢夸赞道。
公孙阙玥从守卫身上摸出钥匙，冷声道：“抓紧行动，如果没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
此时，公孙阙玥、岳照庭、言寄欢三人均是身穿黑色的夜行衣，潜入凝香阁后，直奔第七层而去。
然而，最后挡在三人面前的，乃是一扇巨大的铜镜，周遭没有任何孔洞，想要通过这里，似乎只能将铜镜打破。
“似乎又要看你的了，阿玥。”言寄欢开始自嘲起来，“到头来，这次任务，我和照庭什么忙也没帮上，还不如像小川他们那样，在城外候着了。”
公孙阙玥毫不犹豫地拉开寒星神弓，但这时，她却注意到，镜中自己的影子在如蛆虫一般扭动，实在是恶心至极。
“不。”公孙阙玥放下神弓，额头惊出冷汗，她无法接受自己如此丑陋的模样。
“怎么了，公孙姑娘？”岳照庭第一次见到公孙阙玥这样失措的神情。顺着公孙阙玥手指的方向望去，岳照庭看见镜中的自己在迅速变老，直到白发苍苍，尸首分离。
“这是什么邪物？看我一刀劈碎它。”言寄欢拔刀向前，但镜中浮现的却是一个少女的影子。
“嫣儿……”言寄欢的刀停在了空中，他晃了晃脑袋，怒火中烧，“竟敢用这种卑鄙的幻像，该死……”
言寄欢将刀奋力劈在镜面上，可铜镜却毫发未伤。这时，岳照庭注意到了异动，大喊道：“阿欢，小心！”
一排长枪从黑暗中迅速刺下，言寄欢要逃走却为时已晚。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将言寄欢救了出来。
岳照庭和公孙阙玥方才注意到，有人先他们一步来到了这里。
“差点就死在这了。”言寄欢心有余悸，他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道：“多谢阁下相救，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易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