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表弟
女人疑惑地打量我两眼，然后露出厌恶的神情：“什么沉醉销魂的，你们这些推销都这么接地气了吗？一上来就叫人妈，我今年才十八！”
我挠了挠头：“你十八？”
她瞪大了眼睛：“有意见啊？”
我摇摇头：“那你是我的妹妹？爸妈在吗？”
女人嗓门突然变大：“谁是你妹妹啊，我是独生女。不是，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我拿出身份证：“我的户籍地址是在这里。”
她夺过去看了看：“原来你的名字叫陈醉啊。这房子是我两年前买的，卖我房子的是一个老大爷，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拿过身份证，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女人犹豫片刻：“喂，你是不是找不着家了，要不进来喝口水啊。”
“不用了，谢了。”
我走到小区门口的围墙上坐下，开始琢磨头绪，父母把房子卖了，为什么？他们遇见了什么难事？
这时，我看到一个遛狗的老人，走过去问道：“大爷您好，我叫陈醉，是以前602户的，你知道我父母在哪吗？”
大爷身子有些抖，转头看向我：“什么五？”
我提高声音：“父母！”
大爷恍然：“我父母啊，现在说不准给谁家当孙子去了。”
我一阵牙疼，拿出身份证，换了个大妈问：“您知道我父母在哪吗。”
她看了看我的身份证：“602，老郑家啊，我也没听说他家有儿子啊。”
我又问了几个人，他们说602的变动非常大，不记得有姓陈的了。
我也没了主意，坐在围墙下出神——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已经晚上九点钟，我打算先去找家宾馆凑活一晚，然后想办法去那座古墓找线索。
就在我快走出小区门时，手机忽然响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找哪里传来的音乐声。
我手机里只有秦娅的号码，以为是她打来的，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显示地是吉林，我点击接听，电话里传出了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是陈醉不？”
我“嗯”了一声：“你是谁？”
电话里突然大叫道：“诶呀我去，表哥真是你啊！”
我一愣，表哥？
“我是你表弟小霸王啊。”
我一头雾水：“什么小霸王？”
“你咋还把我给忘了，我王玄齐啊。”
“抱歉，我失忆了。”
“表哥你搁哪呢啊？”
既然这个是表弟，他可能会知道我父母在哪，我连忙问：“我在烟台，你在什么地方，知道我父母吗？”
“我也在烟台呢啊，你父母我可太知道了，自从你失踪后，我一直照顾他二老呢。”
我忙问：“我失踪了？什么时候失踪的？”
“八年前吧。”
我大惊：“八年？！”
“要不是警察给我打电话，我都不道你还活着，但他们咋又说你死了呢？我特意买了口上好的棺材，现在都开席了，你说你又活了，我怎么跟乡亲父老交代啊。”
我问：“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村里呢，你就在那待着别动奥，我开车去接你。”
他挂了电话，我心跳加速，终于找到与我有关系的人了！
我在小区门口一直盯着来回的私家车，生怕表弟认不出我来，一直挥着手。
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看见什么车，直到一个梳着飞机头的胖子，晃晃悠悠地跑过来。他对我喊了一声：“是陈醉不？”
一听这东北口音就是电话里的人，我忙走了过去。
他一米七左右，身肥体壮，眼睛小的像是拉长的肚脐，双耳有些内扣，穿着印着骷髅的皮夹克，牛仔裤，工装鞋。这风格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我问：“你不是开车过来吗，车呢？”
“你可别提了，这破地儿不让三轮车上道，停车停了半小时。”
他上下打量我两眼：“你真的是陈醉啊，八年没见，我真不敢认啊。你长相和高中那会儿差不多，还是那么的倜傥。我带你撸个串儿去，然后带你找你爹妈。”
转悠半天确实有点饿了，我们随便找了一家烧烤店，一落座我立马问：“我爸妈现在在哪呢，怎么这儿谁都不认识他们啊。”
表弟徒手开了瓶啤酒，“咕嘟咕嘟”干了半瓶：“你的户口是后来转到这的，这不是你的老家，你老家在沈阳呢。现在姨妈身体可不好，姨夫搬砖一天也搬不了多少钱。”
我心里一沉：“发生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八年前突然失踪，这给姨妈愁的啊，得了心脏病，这病一得，其它病全来了，现在也不知道多少病了，姨妈都成病菌集大成者了，反正在医院躺着呢。姨夫一个人挣钱根本不够支撑的，还是我没事去干个小活弄点钱来。”
我嘴唇有些颤抖：“我母亲在住院？！”
他点头：“最近情况越来越糟了，听医生说要移植脏器，还不止一个，据说得好几百万呢！”
我一下站起来：“那还吃个屁啊，你快带我去！”
表弟看了看正烤着的肉串：“老板，再烤四个羊腰子，重辣奥，我一会来拿。”
老板连连点头。
表弟带我来到县里的医院。
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一个中年妇人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男人坐在一旁握着妇人的手。
他的面容很苍老，驼背十分严重，应该是常年干苦力，扛东西留下的。母亲的脸色更加苍白，静脉曲张的手上，插着针管。
男人转头看向我们，用着嘶哑无力的声音：“胖，你回来了。”
表弟指着我：“姨夫，你看这谁。”
男人看了看我：“你朋友吗？”
表弟又把我向前推了一把：“什么朋友，你儿子认不出来了？”
男人看看我，想了想：“儿子？我只有一个儿子啊，他已经死了啊。”
我盯了他很久很久，拼命的在脑子里搜索这个人的信息，却一丁点儿没有。
进来之前我心脏狂跳，以为看到父母，会无比的激动，现在却异常地平静。
表弟：“你好好瞅瞅，他就是你的儿子陈醉啊。”
男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又猛地一下坐下：“胖儿，你把我儿子的‘魂儿’招回来，提前说一声啊，你知道我心脏也不怎么好，这万一被你姨妈看见，她不就过去了吗。”
表弟笑出了声：“我的天，姨夫，他不是‘魂儿’，你儿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