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师出有名
聚兵马，竖旌旗，踞一方。
如何做到是一回事，以什么名头去做又是一回事。
“师出有名则无往不利。”
往大点说，日后真占下仇州了，你拿什么身份跟周边势力乃至国家交涉？
“江湖门派”还是“地方武装政权”？
幸好，仇州这地方似乎不缺“名头”。
王册这时也翻过九天玉髓的话题。
“还收集到了一部分势力情报。地方家族方面的，那个司南说的比我知道的还全。至于江湖，中原三国范围的江湖势力，强度上限跟下限差距似乎极大。”
青年用筷子翻了翻菜叶，一如饭桌上唠着家常。
“下限基本就是讨生活的江湖散人、小门小派。上限就厉害了。‘七宗’、‘三帮’、‘四道’、‘两不管’。七宗是真正的顶尖势力，能让大国以礼相待的地步。咱们抓的天权就出身南梁境内的术谷。”
正片着肉的徐褚闻言插话道：
“怪不得那家伙那么狂。你随便出门打听一圈就能知道这么多，合着是名扬天下啊！”
哪知道王册闻言却是一脸古怪看向徐褚，语气出奇的温和。
“也不是随便打听的，就是潜入军营后拆了几封比较重要的信件。你不会以为这种东西是种田的老百姓会挂在嘴边的吧？”
一句话差点将徐褚噎的背过气。
眼见老徐有坑真跳，王册才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
随即他看向罗牧，语气一肃。
“平安镇的负责人是一位从宋家派来的军官，自号冯旅帅，麾下带着一支百人队，就是这里的卫兵。实际上他类似宋家派来的包税人，每季度要给主家送上一笔足够的税收。这家伙路子挺野的，似乎刚调来这儿没多久，就在琢磨走私。”
“我通过来往信件发现，他私底下正在联系一支茶马帮的商队。打算提前规划好今年进山挖宝队伍的收获，再卖去南方。那些天材地宝真正的买家，是天武盟与术谷。二者同列七宗，似乎还是盟友。”
罗牧闻言略一扬眉，稍作思索后看向王册认真道：
“有必要杀了他吗？”
把天权交给纵横道，就是为了先把这个麻烦暂时丢出去，变得稍微可控一些。
可要是被这个什么“旅帅”给提前爆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王册显然早有思量，面对罗牧的询问直接道：
“我的建议是先不管。如果今晚我们突袭陈家据点时他敢掺和进来，咱们可以顺手把他灭了，但没必要特意去做。天权这个级别的人物压根不是他够得上的，甚至天权知不知道这么个人都两说。”
罗牧点头赞同了王册的方案，接着看向一旁绷着脸切肉的徐褚。
“老徐？”
“别问我，我没有智力。”
徐褚愤愤道：
“告诉我杀谁就行。”
罗牧闻言眼中浮现无奈，只得拍了拍兄弟肩膀。
王册见状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弧度，随即赶忙敛去，轻咳一声继续道：
“那支商队隶属的茶马帮，则是大名鼎鼎的‘三帮’之一。据说是跨国的大型商业组织，生意人的属性多过江湖人。有钱又有实力，不是等闲势力敢招惹的。暂时还不知道另两个是什么。”
“同样，所谓的‘两不管’也没有线索，就知道有这么个势力，似乎游离在其他势力之外。”
“最后就是相对松散的‘四道’。这四家的知名度就很高了，例如我们最先接触的纵横道。他们开的客栈非常有名，几乎是个江湖人都知道那里有条规矩，不能在客栈内动手。”
说到这儿王册看向徐褚，认真的嘱咐道：
“镇上的宋家卫兵平日里都绕着那个地方，三大家族明面上都得保持尊重，有点第三方安全区的意思。你别哪天上头了要进去跟人碰碰。”
徐褚闻言脸皮抽了抽，随即好似带上痛苦面具一般绝望道：
“我是有病，不是疯了。你特么能不能给我点信任。”
王册狐疑的看了这杀星一眼，然后才说起了其他势力。
“无迹道在这里的名声出奇不错。那个在平安镇的黑市属于半公开状态，偶尔会在贫民窟里卖一些粮食、布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至于剩下两道，名声极差。一个叫如意道，据说是一帮嘴里没实话的骗子。”
听到“骗子”二字罗牧顿感意外。
“骗子？”
王册对罗牧此刻表现出的诧异简直感同身受，解释道：
“对，由骗子组成的势力，与多方交恶，偏偏还能位列四道之一。我想象不出来这种势力的内部构架，但我听到那两个城卫军闲聊中提到这个如意道时，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厌恶。怎么？老哥你觉得这伙骗子会坏事？”
罗牧承认了自己的担心。
“有一点，不过今晚过后就好了。”
骗子或许是对谎言最敏感的群体。
比起大部分人的“即兴发挥”，他们是把谎言当成了自己生存的本领。
而在个体战力被拔高世界里，这些骗子的手段或许更难预测。
一直以来罗牧都在模糊自己一行人的身份来历。
出身“洞天”这一点，还是越晚被人发现越好。
不过这些瑕疵，在今晚过后就不是问题了。
王册见状也没追问，说起了四道中的最后一员。
“春秋道，以出凶人强人闻名，遍地开花的势力。老哥你跟老徐现在就被人认为是春秋道的强人。”
“镇上现在已经传开了，有说你们打算在仇州占山为王的，有说要统一这里匪盗的，还有说你们要干掉三大家族占领仇州的。”
正片着羊腿的徐褚顿时不满的反驳道：
“什么叫凶人？怎么叫强人？哪儿就占山为王了？哥们儿看着像土匪吗？”
王册看了他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
“确实，真正的春秋道未必有这么纯粹的，您再收敛点。”
“不是，你特么……”
见两人又要开始对口相声，罗牧赶忙拍了拍手打断道：
“好了，我在强调一点，对于那些雇来参加今晚行动的江湖人，咱们尽量想办法都给留下。到时候你们稍微看顾着点。”
王册点头。
徐褚大大咧咧的道：
“成，真有胆色的那肯定得照顾点。话说我还是没想明白啊老罗，那个司南为啥帮咱？你还就直接告诉他咱们要搞事。万一翻车了呢？”
罗牧闻言看着锅里翻腾的肉片，笑道：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咱们是纵横道那面介绍过去的，我还跟荆掌柜透露了自己的野心。这样的情况下他敢接手天权，说明我们立场暂时一致。由他介绍的人，天然立场就存在偏向。”
“真要说原因，还是三大家族统治不得人心，损害了其他势力的利益。你看看这个镇子。”
说到这儿，罗牧停顿了一下，想到了贫民窟里的贫民，笼子里的奴隶，横行霸道的陈家车队。
最终，他摇了摇头，不做评价，只是端起碗筷给出了最后的总结。
“平安镇只是一个起点，我们不会在这儿停留太久。今晚就把陈家的人牙行端了。”
徐褚闻言一挑眉，看向正若有所思的王册。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开口。
“好。”
这突如其来的两嗓子让罗牧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
没有疑问，没有反对，只有彼此信任的兄弟。
这让罗牧准备好的腹稿都没机会派上用场。
男人左右看了看，随即失笑摇头，轻松道：
“吃饭。”
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中，热气自铜锅升腾，顺着半开的小窗飘出。
三人围坐在桌旁，享受着热饭带来的温馨。
一如滚石自高山落下前，最后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