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忘忧散
在带兵赶来前，徐褚特意跟王册打听了一下“天不应”是什么。
结果王册也是现问了沈刀的结拜大哥奎川，这才知道那是个要价不低的情报组织，而且寻常人连上门的门路都没有。
这就解释了为啥王册白天从军营搜集到的消息里只有一个“两不管”的称呼。
这么个模糊的概念，使得在见到真人前，老徐第一印象就是翟昊天是从某个情报组织里跑出来的前骨干成员。
你说厉害吧，肯定是厉害。
但这人能活到现在还没被灭口，要么就是对老东家的事守口如瓶，要么就是老东家不舍得这人就这么死了，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好说到底能帮上他们什么忙。
见了面，这个印象就更深刻了。
老徐只觉得那个姓翟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面对徐褚的问题，罗牧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先是看了眼那群脸上刺字的甲士。
男人可以肯定，这就是陈家捕奴车队抓来的西乾奴兵。
然而罗牧目光所到之处，这些跟随徐褚前来的甲士纷纷垂首以示臣服，恭顺的仿佛面对统领他们的徐褚。
罗牧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随即不动声色的向徐褚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徐褚仍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懒散样子，只是向罗牧眨了眨眼，暗示回头再聊。
意识到至少不是坏事的罗牧暂时压下心中疑惑，转头走向翟昊天。
徐褚向身后摆了摆手，随即跟上罗牧。
聚拢的奴兵立刻在徐褚的示意撤出赌坊在外警戒。
看似三三两两站位混乱，实则透着股“形散神不散”的意思。
单是这一手，就不是平安镇上那帮混饭吃的宋家卫兵能比的。
此时，罗牧已来到翟昊天面前。
徐褚抬手示意沈刀站于原地，然后主动拉过一把椅子放在罗牧身后，
待其落座，便抱肩立于其一侧。
刚杀了个痛快的徐褚，这么怎么会拒绝在外人面前给兄弟撑撑场子呢？
况且他又懒得动脑。
罗牧则看着翟昊天这位已经留在手里的人才，缓声道：
“翟先生，咱们谈谈你的事吧。你能做什么，又想要什么？”
翟昊天此刻沉默的看向赌桌。
那枚刚好嵌入桌面的粗糙筹码。
旋即，他忽然开口。
“这间赌坊的钱仓，就在这张赌桌的正下方。外有三道锁，但可以用蛮力从上方砸开。”
罗牧安静倾听。
徐褚则稍稍挑眉，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名为翟昊天的普通男人。
不客气的说，沈刀三兄弟里最弱的那个老三柴泽都能稳杀这人。
但就是这么个弱鸡，竟然能摸清三大家族赌场的钱仓所在？
有点意思。
就在徐褚心中点评着对方时，翟昊天却再次开口道：
“一天之前，王家有一支队伍抵达了此地，并赶在供奉崔献到来前返回了暮云城。负责人，是你刚放走的胡三娘。而他们送来的除了常规的金银财宝外，还有一批准备转运的货物。”
说到这儿，这个退隐江湖十二年的平凡男人，抬眸看向罗牧。
语气中第一次出现情绪。
那是，厌恶。
“你听说过，忘忧散吗？”
两人闻言对视。
然后，他们就见翟昊天再次伸手指了指脚下。
罗牧眉头逐渐皱起，意识到自己好像卷起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一旁的徐褚却直接上前一步掀开了赌桌，大大咧咧道：
“让开。”
下一刻，木制地板崩裂，土石飞溅。
罗牧抬手控风，将四溅的土石木屑聚成一团，无奈的看着那猩红身影正以一种异常蛮横的姿态撞入地下。
碰到老徐这种行动力太强的，多少会有点猝不及防。
少顷，原本平整的赌场地面被刨开一个醒目坑洞。
直到下方响起一声闷响。
“咚！”
闷响声中，徐褚看着脚下突兀显现的石板皱起眉头。
他方才一拳砸上去，这石板竟然纹丝不动。
这又是什么玩意？
心里想着，徐褚又左右挥出两拳，将多余土石打成齑粉，转而在脚下清理出一整块铁灰色的石板。
看样子这还只是露出来的一小部分。
立于坑边的翟昊天整个人再度恢复到了那种“空洞”的平静。
见罗牧看来，这才说明。
“掺了不动岩的铁砂，看强度没有额外镌刻铭文与阵法。”
明明弱的出奇，但一开口就给旁人笃定之感。
沈刀这时上前一步，主动发问。
“翟先生所说，可是梁国南方沙海中特产的不动岩？我听闻那东西只有沙洲遗族才有开采能力，鲜有售卖。”
沈刀插话，是怕罗牧没听说过这东西，由此在翟昊天面前低一头。
好心，也确实办了好事。
翟昊天闻言只是低头看着正跟“石板”较劲的徐褚，平淡道：
“王家的渠道比大多数人猜测的还要广。”
一句话就将沈刀后续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此时罗牧终于开口。
“忘忧散到底是什么？”
刚被翟昊天噎了一句的沈刀当即接话。
“禀魁首，我们兄弟当初在西乾的时候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传闻是西乾贵族内流行的一种秘药，能使人益寿延年，青春永驻。”
罗牧点头，目光却落在翟昊天身上。
他还记得对方刚才提到忘忧散时，脸上的厌恶。
然而这一次翟昊天只是垂眸看向脚下。
这个自称罗牧的男人已经断了他加入王家的路子。
所以为了完成心中的目标，翟昊天适当的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
再多的东西，就不是能拿在人前说的了。
现在，该轮到翟昊天确认，罗牧是否够资格合作了。
如果不够，怕是他这姓翟的孤魂野鬼，就要死在这儿了。
此刻坑洞下方的声音出来，打断了上方几人各自的思绪。
“老罗，那我开砸了？”
徐褚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金属敲打石板的声音。
罗牧稍作思考，忽然道：
“你先上来。”
下方的徐褚虽然不知道罗牧有什么计划，但还是拎着刚抽出的长槊轻松翻了上来。
“咋了？”
罗牧冲同伴点头示意。
“我来。”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正盯着徐褚手中那杆长槊的翟昊天，抬手道：
“翟先生，一起吧。”
语罢未等翟昊天开口，男人便抓着其肩膀一并跳了进去。
沈刀顿时上前一步，不放心的向下观望，犹豫着自己是否要做点什么。
徐褚则拍了拍沈刀的肩膀，笑道：
“行啦，我在这儿看着，你出去帮那群野小子镇镇场子。放心，他们只是看着凶。”
沈刀闻言小心的低下头，脑海里却浮现出徐褚那双看着就不像好人的血瞳与挂在嘴边的邪笑，心中暗道一声“您言重”。
外面这帮奴兵跟您一比，简直慈眉善目。
但沈刀表面上只是老老实实的抱拳一礼。
“是。”
眼见沈刀依言离开赌坊，徐褚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皱眉看向脚下的坑洞，血瞳中是罕见的冷静。
那个叫翟昊天能力如何，还不好确认。
但罗牧的态度却让徐褚有些意外。
这个前雨应的价值，是不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而且……能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