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立足之法
始终插科打诨的徐褚此刻坐直了身子。
“你等会。”
他盯着王册画出的虚线，终于皱起眉头，不确定的道：
“仇州这地方……是特么三大家族能占的？”
隐藏在这具杀星躯体内的军事素养，在这一刻被激活。
一个三国之间的夹缝，其中两国就在东边边境对峙，另一边是一个大国的对外门户之一。
你跟我说你这是不法之地？
在这儿三大家族就是规矩？
宋家甚至能在这儿一直扎根？
你家里是藏赛博坦了，你有胆子在人眼皮底下立棍？
王册点头。
“我也觉得古怪。但结合目前的情况也不是不能理解。中原三国彼此间再有矛盾，必要的交流通商渠道是要有的。哪怕是上边的人摆出不愿意甚至禁止的姿态，落实到下边也是管不住的。仇州或许就由此而生。”
王册看向罗牧，说出了自己对这片土地的了解。以及陈家这批技术人才具体下落的猜测。
“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我们上次聊到的地形问题。”
仇州北部是山脉延伸出的山地，连接中部丘陵。
这种起伏地势一直贯穿东西，直到往南方才出现平原。
然后这难得的大平原再往南是一大片沼泽地……
复杂的地理环境带来的是相应提升的管理成本。
以中原三国如今互有制衡的局面，其中可能也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但这就不是目前他们三个外来户能知道的了。
罗牧呼出一口气，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说出了长考结束后的第一句话。
“想要在这儿立足的势力，背后都离不开相应的支柱。陈家是有西乾的吴阳吕氏支持，这才有了贵族私兵。翟昊天暗示过我，说王家的‘渠道’很广。”
“那么能在这儿扎根多年的宋家，极大可能也一直背靠某一方势力。他们在仇州这地方作为那一方的代理人，为其输送利益。区别在于，这个靠山极为稳定。”
结合翟昊天曾对自己来历的猜测，这一刻罗牧恍然大悟，低声道：
“甚至会是某个国家。”
此刻徐褚一双血瞳微亮，语气已是罕见的冷静。
“既然有这么大的靠山，那其他两家的实力恐怕绑在一起都不是宋家的对手。宋家为什么不一家独大？”
王册擦了擦手指，点头道：
“假定这一切推测生效，那么宋家真要想统治仇州，就得有台面上和台面下的手段。明面上，宋家管理着有秩序的城镇，肥沃的耕地，以及矿产、马场。这些资源必定是握在宋家手里，以维持着仇州的商业繁荣。”
“但这避不开一个问题，人口。因此我推测整个仇州内叫得上号的马匪、强盗，极大可能都是宋家的黑手套。靠着维持外界混乱，将人口圈在的城镇村落，固定收割。”
徐褚听到这儿显然跟上了王册的思路，顺势道：
“宋家维持这种‘秩序’的成本不低。有限的混乱是最难控制的。宋家不会也不能一直全资供养这些马匪强盗，那些有野心的头目也不会愿意让宋家完全把控自己的物资来源。”
徐褚偏头看向王册。
“随着时间推移双方不可能一直保持信任。但任何一个势力想要做大，都需要有人从事生产，对吧？”
王册点头。
“仇州号称法外之地，有门手艺的人谁会往这儿跑？这些工匠、农夫、矿工，要么为了保证这些资源产出。要么，就是通过垄断这些技术人员控制这些盗匪，就算有人真起了心思，没有足够的武备和后勤就不可能打得过宋家。”
徐褚微微眯起眼，血瞳中已然泛起杀机，自语道：
“所以他需要陈家这样的奴隶贩子为他供应特殊人口。他需要忘忧散这样的‘宝贝’挑去刺头。作为这片土地最大的地主，他不介意与人分剥些别的产业利益，因为只要宋家想，这些产业就都可以是宋家的！”
“表面上宋家干干净净维持着领地内的安全与秩序。普通人看不到仇州的局势，他们只会觉得是宋家庇护了他们，让他们在这不法之地还能混口饭吃。然而正是宋家用混乱把他们圈养在了这片土地上！”
纵横客栈里的那位掌柜都要避开暮云城，无迹道的司南哪怕愿意把山阵铠拿出来，都不建议他们去碰宋家。
所以，荆掌柜也好，司南也罢。
他们忌惮的从来不是“三大家族”，而是根深蒂固真正称得上仇州之主的宋家！
推测的结果使得客栈霎时间陷入一片沉寂。
大伙原本打算是在这儿成立一方势力做掩护，然后大量收集需要的材料。
等到今晚行动结束，看到陈家和王家都是什么玩意后，这个目标可能就要演变成干脆给这帮家伙一起干掉算了。
但现在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如果结论正确，哥仨跟陈家和王家对上，强度顶多是斗地主。
凭三人的各种能力，加上敌我之间的信息差，也不是不能打。
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实力的宋家怎么处理？
就算是以徐褚的乐观，也不觉得对方乐意跟他们来手“二分天下”。
大概率是趁着他们羽翼未丰带人把他们做了。
直到“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
徐褚一拍大腿。
“坏了，咱们这波装大了。”
怪不得荆掌柜不问来历。
怪不得司南鼎力相助。
怪不得翟昊天不信他们是春秋道的。
就仇州这片地方，不够格的势力连上桌跟宋家掰手腕的资格都没有！
罗牧当初出于谨慎让王册暂不露面，然后又对己方的来历闭口不谈，只提要对付陈家。
再加上生擒一位术谷的北斗星主，证明了实力。
既有实力又目的明确，还不提来历。
谁都得认为他们背后是得了哪方大势力的授意。
可哥几个真没有靠山啊……
罗牧盯着那摇曳的烛火，嘴角忽然掀起一抹弧度。
“也不一定。”
徐褚面露诧异，看着突然放松下来的罗牧不解道：
“合着咱们推错了？”
“不。”
罗牧摇了摇头，整个人竟表现的异常轻松。
“老徐，你忘了。咱们本就没太多选择。”
刚才的一切确实只是推测，真相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陈家的据点已经干了，王家的赌场也烧了，而且连人家看重的翟昊天都被截胡了。
可以说这步棋下的急，但它没有错。
错的是实力。
他们偏偏有个提升实力的路子。
那就是竖旌旗，聚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