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操控者
空气被高温蒸腾得扭曲。
被强制拽出车子的露比，不复刚才吹捧时的自信，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神色。
她曾多次参加过对这个连环杀手的围剿，知晓他的真正实力。
现在，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肉体力量，也没有充足的火力支援，只是一条随时可以被杀死的可怜败犬。
而这个阴险狡诈的布鲁诺·沃赫斯，所持有的隐秘遗物，更倾向于控制，恐怕不具备多少的优势。
她将双手隐藏在阴影之中，指尖上缓慢聚集起锋利的光芒。
沃赫斯为了自保不得不收回隐秘遗物的时候，就是她的机会，后备箱里还有步枪和霰弹枪，再过1公里多就是安全屋，或许她能逃出去。
逐渐强烈的风，带来了致命的危险。
荒草倒伏，随着行道树上的细树枝被吹断，倒在马路上的警车车门被猛地掀起，朝警车砸去。
裴西柔顺的棕发被吹得向后狂舞，露出光洁的额头，白色的衬衫好似一张被绷紧的船帆，鼓胀飞扬。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千百只手在拉扯。
他一手拿着八音盒，一手张开五指向前推出。
“轰”！
在露比惊恐的注视中。
修长洁白的手掌爆发出一股出人意料的强大力量，被狂风推挤着像是要撞毁一切的车门，停在了他的身前。
车门与手掌的对抗，掀起一阵剧烈的冲击。
伴着一阵“咯吱咯吱”，让人牙酸的声音。
承载了冲击的车门，凹陷扭曲着变成了废铁。
但更加狂暴的风来袭，夹杂在风中的锋利袭击，将变成了遮挡的车门，切割成了碎片。
早有准备的露比，运用有限的空间躲避，让自己没有被拦腰斩断。
她熟练得趴倒在地，捂住腹部的伤口，不让肠子流出来。
强烈的生存意愿，让她伤口的肌肉开始蠕动着修复。
八音盒锈迹斑驳的曲柄，浮起灰色的雾气，自己缓缓摇动。
【道具：混乱八音盒】
【状态：已开启】
【启动消耗：1灰烬点】
八音盒的顶盖自动打开。
一只长着猪耳猴脸鸟嘴，浑身的羽毛末端都是嘴巴的金属怪物，开始痛苦得扭动。
裴西感觉自己的意识，与八音盒里的机械连接起来，他可以像控制自己的呼吸一样，控制其中的每一个零件。
乐曲的节奏完全由他所掌控，轻柔的小调只会带来做噩梦一样的惊吓，分散听者注意力，狂暴的音符则会蛮横得入侵他们接触到的每一个生物，啃食他们的神志。
但他仍然挥动手指，做出在舞台上挥舞指挥棒的模样。
曲柄按照他的意愿，带着刚刃进行规律的运动，不停切割着盒子内部的金属躯体。
金属怪物身体各处，大小不一的嘴巴一齐发出惨烈的叫声。
这些叫声融合成曲调欢乐的乐章，不断扩散。
裴西的手臂猛得挥动，金属怪物的身躯随着乐章舒展，纤细的金属羽毛炸裂。
庞大的身躯被挤压进微小铁盒时每一寸骨头的疼痛，幽闭囚笼中没有尽头的孤独和恐惧，钢刃拨动时的剧烈痛苦，和对解脱的期待。
这一切被碾碎成细小的粉尘，随着音乐扩散。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超出三十米之后，音乐所带去的音响逐渐减轻。
被音乐声所覆盖的生物，对此毫无防备，几只飞鸟摔落在地。
风开始变得暴烈而混乱，显然操控者距离不远，正在对抗不断被痛苦音乐扭曲的思维。
漫天的粉尘中，一直隐藏在风中的丝线，显露出了踪影。
几条还受控制的丝线，在主人的操控下，缠绕向裴西的手腕，却被轻易得躲过，然后被一把抓住，直接扯断。
残留的其余丝线泛出血红色，操控者放弃了精细控制，在一瞬间急速延展，开始无序切割。
裴西身后，被切断的行道树，砸落在警车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八音盒的音乐声在这个瞬间被遮盖。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远处的一片荒草微微晃动。
裴西棕色的瞳孔，在眼眶中，反射性得向着右侧微微移动。
一片带着黏腻恶臭的猩红丝线，在逐渐停止的风中，撒网似得向着他撒出。
其中的大多数，在撒出的瞬间，因为失去控制而化作粘稠的脓水落在了地上。
只剩下几根，红色闪电一样，向着裴西袭来。
同时，一个穿着绿色紧身衣，耳孔中流淌着细细血流的强壮男人，悄无声息得从马路左侧十来米远的行道树树冠中，飞射而出。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他手上的长刀，即将要劈砍到裴西背部的时候，那巨大的风声才呼啸而至。
前后夹击，裴西只能选择一面还击，无论被哪一边击中，他的身体都会破开一个大洞，落入劣势。
但是……
瞬间，尖叫组成的乐章立刻变得激昂，从壮汉破裂的耳膜中的钻入，拉扯着每一根神经，将他的思维搅成了一团浆糊。
接着，一把装着弹链，已经上膛的“骨锯”重机枪出现在裴西的手中。
“哒哒哒”
瞬息之间，几十发子弹，从冒着火光的枪口喷出，形成了一个狭小的扇面。
猩红的丝线，全部失去操控人的控制，化作脓水落在了地上。
手持长刀的绿衣壮汉，被子弹推动着，朝着后方猛地飞了出去，摔落到地面上，扬起一阵烟尘。
追着他的子弹，将他的衣服撕得粉碎，露出已经嵌入不少子弹，却没有血液流出的躯体。
裴西端着机枪，30秒的时间，喷火的机枪口再次朝着两个方向喷射出近600发子弹。
直到枪口中无法再喷吐出哪怕一颗子弹，他才将机枪收入禁锢之页中。
绿衣壮汉开始像漏气的气球一样，逐渐瘪下去，弹孔中不断往外冒出气旋。
裴西用鞋尖踩住了他的指尖。
一道提示从躯体上浮现。
[被隐秘遗物侵蚀的濒死|被诅咒|低协调|操控者]
看着没有多少有用信息的提示，裴西左手一挥，空气中飞扬的粉尘，眨眼间，把干瘪的绿衣人包裹成了一个尘茧。
然后，他看向一直处于乐曲中心，早就被折磨得精神涣散的露比。
“不……求……”
面露绝望的露比，连躲避都无法做到，层粘黏的粉尘，眨眼间，同样把她包裹成了一个尘茧，连同她求饶的话一起掩埋。
裴西将抓着锁链的手微微一抖。
粉尘飞扬，锁链瞬间回缩，重新变成了黑色短剑，回到了他手上。
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分钟，混乱八音盒的维持点数是5分钟/点，他必须抓紧时间。
握着幽影短剑，拿着八音盒，裴西迅速奔向马路右侧的草丛边，寻找另外一个人。
很快，他就在一片微微下陷的草丛中找到了她。
或者说是“它”。
这个袭击者已经失去了大半的人形。
她的头颅，躯干和四肢都呈现出一种腊肉似的干瘦，唯有肚子高高隆起，好像即将临盆的三胞胎母亲。
她的皮肤被撑得几乎透明，上面遍布变形的血管，两个弹孔中正流出淡淡的粉色液体。
原本肚脐眼的部分，变成了一枚带着颗鲜红色圆形宝石的戒指。
她趴跪在地上艰难得爬行，想要逃离这里，但巨大的肚子犹如水囊一样晃动，没有风的帮助，她根本无法正常得行动。
裴西站在离她一米多远的草丛中，不再靠近，只迅速甩出手中的黑色短剑，插入这人的背部。
“啊！”
尖利的惨叫后，短剑融化着钻入了她的躯体，生出黑色的尖刺，穿透她巨大的肚子，然后化作锁链，乖顺得回到裴西的手中。
裴西拉扯着手中的锁链，将袭击者拖拽在地，拖离草地，往警车的方向拖去。
“不！”
从身体各处快速划过的草叶，给她怪异的身体带来更多的伤害。
被搅乱的思维，和不断被吸取血肉所带来的虚弱，很快让她无法反抗。
到达被压在树干之下的警车旁边时，大肚袭击者已经昏沉一片。
但是水泥地面上几乎要将人烤化的温度，让她无法昏迷过去。
“啪”
陈旧的八音盒，被放在她勉强睁开的眼睛前方。
一道温和的声音，劈开几乎要将她的脑浆搅烂的可怖音乐，传到了她的耳边：
“现在，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