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麻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温柔地洒在了林家的小院里，为这宁静的早晨添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按照李爱国的随性提议，早餐的餐桌上原本应是快捷而美味的饼干与蛋糕，但林知青，这位平日里对李爱国言听计从的女孩，却在这日常的小事中展现出了她细腻而坚持的一面。
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以她独有的方式，默默地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灶台上，一锅金黄色的苞米面子粥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旁边则是一盘清新爽口的凉拌柳蒿芽，绿得让人心生欢喜。这份早餐，虽不华丽，却满载着家的味道和林知青的用心。
李爱国见状，心中虽有几分无奈，却也明白林知青的小心思。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挽起袖子，决定自己动手。厨房里，他熟练地拿起油壶，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往热锅中倒入适量的油，随后，鸡蛋如同雨点般落入锅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是李爱国对早餐的另一种诠释。
他偏爱直接将鸡蛋打入锅中，让每一颗鸡蛋都能在最适宜的温度下缓缓凝固，有的部分蛋黄与蛋白完美融合，展现出柔和的色泽；而有的则保留了蛋黄的圆润与蛋白的洁白，层次分明，口感丰富。这样的炒鸡蛋，对李爱国而言，不仅仅是一道菜，更是一种生活的艺术，一种对味觉层次的细腻追求。
饭后，林知青与妹妹林青青按捺不住对自然的向往，尤其是昨日傍晚放置在河中的捕虾陷阱，更是让她们心心念念。尽管距离卫生所开门还有一段时间，但姐妹俩已迫不及待地从李爱国手中接过钥匙，并带着他硬塞给她们的千层酥，手挽手，踏着轻快的步伐，踏上了探索之旅。
家中，留下李爱国一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时间尚早，供销社的大门还紧闭着，仿佛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之中。于是，他转身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一个只属于他的秘密空间。
在这个小世界里，时间仿佛被赋予了魔法，一切都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生长着。李爱国首先为他的小鸡和小猪崽们准备了早餐，那是用纯麸皮面精心调制的食物，简单却营养。他注意到，昨天采摘回来的灰菜和柳蒿芽，在被小猪崽们一番“热情”的啃食后，许多部分已变得残缺不全。而那些未被触及的部分，在小世界加速的作用下，也开始出现了变质的迹象。他轻叹一声，心中既有对自然的敬畏，也有对生命循环不息的感慨。
完成这一切后，李爱国从小世界中退出，惊讶地发现主世界的时间仅仅流逝了不到十分钟。这份时空的错位感让他暂时陷入了沉思，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旅行。但很快，他便从这份迷茫中抽离出来，开始规划起接下来的一天。
“小李啊，在家不？”正当李爱国心中盘算着去找林知青姐妹俩，脚步尚未迈出之际，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而略显苍老的问候。这声音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静谧的院落，将他从思绪中轻轻唤醒。
李爱国快步走向大门，心中已猜到了来者的身份。门扉轻启，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形略显消瘦，但眼神异常锐利的老人——石家明大爷。岁月在石大爷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却也赋予了他一种历经风霜后的沉稳与坚韧。
“石大爷，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李爱国连忙热情地招呼着，语气中满是对这位长辈的尊敬与亲近。石家明，这个名字在李爱国心中有着特殊的分量，他不仅是村里的老前辈，更是赶山挖参这一传统技艺的活化石。
石大爷的一生，可以说是波澜壮阔，充满了传奇色彩。他自幼便跟随祖辈学习赶山之术，凭借着过人的智慧和勇气，在四邻八村中赢得了极高的声誉。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石大爷的婚姻之路并不平坦。第一任妻子因无法生育，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与遗憾。直到中年，他才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迎娶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并幸运地迎来了两个儿子的降生。
这两个儿子，仿佛是上天赐予石大爷的礼物，他们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从小便展现出对赶山技艺的浓厚兴趣与天赋。在石大爷的悉心栽培下，他们逐渐成长为赶山队伍中的佼佼者，成为了村民们口中的骄傲。
然而，好景不长，时代的洪流无情地冲刷着每一个人的生活。
大老婆因病离世，两个儿子在赶山时遭遇不测，不幸丧命于虎口之下。小儿子尚未成家，大儿子虽已娶妻生子，但大儿媳妇在丈夫离世后，选择了离开这个破碎的家，回到了娘家。一时间，石大爷的家中只剩下了他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孙子，相依为命，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年近六旬的石大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选择放弃。他凭借着对赶山技艺的深厚功底和坚韧不拔的意志，继续在这片山林间寻找着生活的希望。尽管他已经是大队里的一名社员，但赶山对于他而言，早已不仅仅是一种谋生的手段，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一种对生命的执着追求。
如今，站在李爱国面前的石大爷，虽然已不复当年的英姿飒爽，但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坚韧与不屈，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到来，让李爱国不禁想起了许多关于这位老前辈的往事，心中充满了感慨与敬意。
“石大爷，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李爱国关切地问道，他知道，石大爷不会轻易登门造访，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石大爷闻言，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在过去的两三年间，石家明几乎成了李爱国不可或缺的赶山伙伴，每当他有所收获，那些珍贵的山货总是首先被带到李爱国的眼前，只有在李爱国婉拒之后，才会考虑其他的销路。这份默契与信任，让两人在村中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搭档。
“石大爷，您前天不是刚从山里回来吗？这才隔了一天，怎么这么快又有货了？”李爱国望着石家明手中那个略显鼓胀的布包，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按照常理，赶山人进山一趟，至少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才能满载而归，而石家明此番归来，显然打破了这一常规。
石家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他的回答总是那么滴水不漏：“嘿，昨天没事出去溜达了一圈，碰巧发现了几窝天麻，想着你或许能用得上，就顺手挖了回来。”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李爱国深知，这“溜达”二字背后，定是石家明不辞辛劳地在附近山林间布下了巧妙的陷阱，等待着那些无辜的小生灵自投罗网。
李爱国自然了解石家明的行事风格，那些看似随意的“溜达”，实则是他多年赶山经验的结晶。大的猎物或许难以捕捉，但鹌鹑、斑鸠、野鸡这类小型飞禽，在石家明的精心布置下，往往难以逃脱。而李爱国的餐桌之上，也时常会出现这些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它们为他的生活增添了几分野趣与美味。
接过石家明递来的布袋，李爱国轻轻解开绳结，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布袋之中，躺着几个个头硕大的新鲜天麻，它们的表皮虽沾着泥土，但显然已被细心清理过，并未留下水洗的痕迹。李爱国心中暗自揣测，这些天麻之中，定有许多小个头的被石家明悄悄放回了原地，以待它们日后长成更为饱满的模样。
取大留小，这是赶山人世代相传的智慧与慈悲。他们深知自然界的法则，懂得如何与这片山林和谐共生。石家明不仅是一位技艺高超的赶山人，更是一位深谙自然之道的智者。他记得每一个山货的“窝子”，知道何时何地能够找到最好的收获。
“这些天麻品相上乘，我出一块钱一斤，怎么样？”李爱国仔细端详着这些天麻，心中已有了计较。他转身欲去屋内取秤，脸上洋溢着对这笔交易的自信与期待。他知道，这个价格对于石家明来说，已经是相当公道了。供销社虽然收购天麻干货，且价格不菲，但鲜天麻的处理过程繁琐且耗时，能够直接以这样的价格售出，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行，就按你说的办。”石家明爽快地答应了李爱国的报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李爱国的信任与感激。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李爱国迅速从屋内取来秤具，开始称量这些天麻的重量。经过一番计算，这批天麻大约重达三四斤，按照之前商定的价格，李爱国迅速算出了应付的金额，并爽快地递给了石家明。
交易完成后，两人并没有立即分开。他们围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泡上了一壶热茶，开始聊起了各自的近况与未来的打算。石家明向李爱国讲述了自己这次进山的种种经历与见闻，而李爱国则分享了自己对市场的观察与判断。
在处理天麻这门学问上，真正的行家往往会采取一种独特而细致的方法。他们会先精心熬制一锅稀薄的米粥，这粥水清澈透亮，宛如山间清泉。随后，利用这粥汤轻轻掠过天麻的表面，进行一番温柔的洗礼。这一步骤虽看似繁琐，实则蕴含着对食材本真之味的极致追求与尊重。李爱国深知此道，对于石家明带来的这批新鲜天麻，他自然也采用了这样的处理方式，确保每一份天麻都能展现出其最纯粹、最自然的风味。
至于价格方面，李爱国给出的报价远高于石家明自行晒干后去供销社所能获得的收益。这份慷慨与信任，让石家明心中充满了感激。他深知，李爱国不仅是在购买天麻，更是在以实际行动支持他这位老朋友。因此，当李爱国将沉甸甸的钞票，一张张、一枚枚清点后递到他手中时，石家明只是简单地数了数张数，便毫不犹豫地将其揣入兜中。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早已超越了金钱的衡量。
交易完成后，石家明并未急于离去，而是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我记得李叔以前提起过，他会给你服用一种能够增强体质的药丸，对吧？”言语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李爱国闻言，微微一笑，坦然相告：“是的，那是一种叫做健体丸的药丸。每年服用一颗，至今我仍在坚持。”他并未对石家明的询问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这是朋友间应有的关心与了解。同时，他也隐约猜到了对方提起此事的用意。
健体丸，这种养底子的药物，其效果虽非立竿见影，却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善人的体质。李爱国便是这一药物的受益者之一。自幼年起，他便在老郎中的呵护下服用此丸，年复一年，从未间断。这份坚持，不仅让他拥有了一米八二的挺拔身姿，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显得尤为出众；更让他的骨架比同龄人更加粗壮有力，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与活力。
每当夜幕降临，与林知青共度时光时，李爱国总会不经意间展现出这份力量。他的手腕粗壮有力，与林知青纤细的脚腕相比，竟有着几分惊人的相似。这种直观的比较，虽略带玩笑意味，却也透露出李爱国身体素质的优越。
然而，李爱国深知，健体丸的功效在他身上所展现的，或许并不完全准确。毕竟，他的成长历程中充满了各种滋养与呵护。老郎中不仅将他视为亲孙子般疼爱有加，更在饮食上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与照顾。鸡蛋、野鸡、野鸭乃至狍子、梅花鹿等野味佳肴，隔三差五便会出现在他的餐桌上。这样的伙食条件，在那个年代无疑是极为奢侈的。因此，李爱国能够长到一米八的身高，除了健体丸的功劳外，更离不开这些丰富的营养补给。
当然，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改变外，健体丸还赋予了李爱国一些更为隐秘而强大的特质。他的体魄在无声中变得更加坚韧与粗壮，仿佛有着无尽的潜力等待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