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祚承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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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封王拜相

“一身转战千百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唐诗最美的风华,都在王维的诗里了。

但之后盛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隐然开到茶蘼滋味,各路暗流汹涌,终于澎湃而出,亢龙有悔,繁华散落。

“王侍中的诗名太盛,因而招来这场灾祸。他素来少与燕贼交往,如今已皈依佛门,深谙禅宗之道。“丁连荣为张小敬解释着。

“我不懂这些。”张小敬挥手叹气。“杜参军托我带走他,我只是受人所托罢了。”

“杜参军?”

“飞龙军参军杜甫,你见过他?”

“昨日有幸一见。”丁连荣点了点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杜甫权大,却只是个八品官,却拜托张小敬这个五品官,带走王维这个三品官。

此时王维诗名之盛为天下第一,远超杜甫、李白等。

张小敬念道:“谁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念罢,他再次叹息道:“诗佛,诗佛,好歹也算是天下文宗,怎么就信了佛了呢……”

……

安守忠有六万兵马,都是精锐,但久战成疲,总要休整方可再用。

李亨带着残兵还在武功,他军粮不济,有意撤退至朔方,意图与回纥兵合流。

长安城外。

“咱们有多少人了?”刘备出声问道。

“算上今天来投军的,两万挂零。”道庞回道。

“李亨不想让我离开长安。”刘备举着手中的信,并不以为然,给道庞传阅之后,他道:“他倒是想得出来,让我在长安等他,呵,他只想要长安。”

道庞看了也是摇头:“实在是想当然耳。”

“我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刘备道:“舍了长安,这天大的功劳我可以不要,不然迟早走不了了,我想得是与李亨合兵。”

道庞微微踌躇:“李亨怕是不肯。”

刘备冷笑道,“他不敢见我的,他怕我夺兵,现在就算郭子仪来了,他也不敢见。”

道庞颔首,表示赞同。

刘备颇为无奈:“李亨在等回纥兵,长安这边闹得再凶,再等下去,安守忠不一定忍得住,最后怕是李亨白摘了果子。”

道庞躬身建议道:“弃了长安?”

刘备望向远方,叹息道:“然此地毕竟是长安啊。”

“长安百姓已无多少,燕贼官员也动不了,我劝主公弃了长安。”道庞建议道。

刘备默然,心中纠结。

“我心仍存不安……”刘备背手而立,沉声道:“燕军那边提出,若我投降,便封我为武威公,赐予武威至陇右百里之地。而李亨则许我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

“高力士应该就在扶风,但那边一直没信,不对劲。”道庞替刘备补充道。

……高力士在想什么呢?但现在刘备没精力管他在想什么了,他需要做出自己的决断。

“告知燕军来使,我愿为陇西王,陇右封给我承袭宗嗣,在此条件下我让出长安,并愿攻取武功、扶风以表诚意。”

刘备决然地继续道:“告诉李亨,我当不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但可担任副职,同时要封我为安西大都督,我再去与他合兵。”

“主公是想?”

“诛杀李亨,夺取其兵权,率大军返回扶风。”

道庞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刘备却猛地一拍大腿,叹息道:“唯恐李亨难以信我。”“长安城救出了不少宗室。”道庞缓缓开口。

刘备恍然大悟。

“李亨缺乏声望与大义支持,而这些宗室正是他所渴望的。”道庞略一沉吟,建议道:“若主公在合兵之前,仅带一两千人前去会见他,他或许会放下戒备……”

刘备的心跳加速,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

广平王李俶已经来到了长安。

李俶是李亨的儿子,这么一看,没想到李亨也是有魄力和诚意的。

夜深有宴。

杜甫举杯,朝着李俶问道:“敢问广平王,若长安收复,后续作何打算?”

李俶是个极其聪慧的人,举杯含笑应道:“圣上受奸佞蒙蔽,我父愿担三镇节度使之重任,身居天下兵马大元帅之高位,平定内乱,然后功成身退,继续做一个孝顺的皇子。”

杜甫笑着点头,李俶却突然一脸严肃地道:“圣上身为天下之主,却沉湎梨园之乐,宠幸杨玉环,任用奸佞,以致天下大乱。我父定将力谏圣上,以正朝纲。”

此时,道庞忽然出声:“天宝十五年,贼人陷两京。乐工雷海清愤而投器于地,向西恸哭,足见天下忠臣辈出。”

“自然!”李俶爽朗大笑道:“刘将军凭借奇谋妙计攻克长安,真乃天下名将,更是朝廷的栋梁之臣。安西大都督这样的职位,对于将军的才华来说,恐怕都有些屈就了。”

这话一出,宴会上变得其乐融融。

刘备自称是武将,不能在军中饮酒,一直坐在那一言不发。这让李俶看了一眼刘备,他看不清刘备在想什么。

“刘将军!”

帐内的嘈杂声小了下去,帐外风声呼啸之下,李俶再度笑着开口:“刘将军可是介意马嵬驿之事……”

此言一出,帐篷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备看向了李俶,却依旧是扶剑着甲,端坐不动。

两人相视沉默了许久,李俶却是继续主动开口了:“那件事的原委已经查清,都是那妖妃与奸相杨国忠在背后捣鬼。”

李俶说这话,已经是很好的台阶给刘备下了,看来李亨的确想招揽刘备。

“本王还觉得将军有英雄气,就该追随我父亲。”李俶眼神明亮。

众人本有些闷闷地,但英雄气三字,让大家情绪都调了上来。

“哦?”刘备眉头微挑,露出疑惑的神情。

“夺长安如此惊天之功,将军说放就放了,听说还与那安守忠约法三章,可谓是壮举。”李俶举杯赞叹,随后话锋一转:“如此,圣人必罚将军。”

“广平王此言何意?”道庞些警惕起来。

“本王只是想给将军提个醒。”帐篷中,李俶扶桌案微微欠身,笑道:“将军或许不知,我那爷爷向来对刘姓之人心存忌惮。将军得此大功,爷爷一定会防备将军的,但我父亲不会。”

李俶所言非虚,李隆基对刘姓之人的忌惮,在朝野之间早已不是秘密。

李俶细述往事,意在提醒刘备当前的处境,这话也颇有善意。

“昔日罗公远进宫,向圣上进言‘有卯金修德之患’,卯金,劉也,而后开元二十三年冬,东都刘普会谋反;开元二十四年,长安醴泉的刘志诚又生事端。自此,圣上对刘姓之人忌惮至极。”

“我向来不信这些谶纬之说。”刘备回过神来,不卑不亢。

“我亦是不信!”李俶哈哈大笑,目光却紧紧盯着刘备,“然而,圣上对‘卯金修德’四字忌讳莫深,将军若返回川蜀,恐怕是凶多吉少。天下离乱,我父亲李亨才是唯一能容纳将军的明主,也是人心所向。”

“好教将军晓得,将军已然无法返回川蜀了,何不与我父亲携手共进,共谋大业?”灯火之侧,坐在在案旁的李俶摸着手中的酒杯,愈发失声笑着,似乎非常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