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景爷爷的小花园

景爷爷在这儿住的时候，我常常来这个花园。

花园里有个小鱼池，鱼池里有个假山，假山上种着虎耳草；还有一个小巧的亭子，亭子下还有一段“山路”呢。山脚下的洞旁有个小水车，水车旁有个假人，它的手掌握着水车的转轴。在流水的推动下，假人摇动着水车转啊转，可有趣了。池里有十几尾各种花色的锦鲤，悠闲地在池里的睡莲间游来游去，吹泡泡，吃莲叶，有时还会钻到假山下面。鱼池旁边，撑着一个大大的篷子，像伞一样荫蔽着下面的桌椅。围绕着鱼池，景爷爷搭了好多花架，各种花儿爬满了架子，我只认识蔷薇和紫藤。花园里的花儿多极了，绣球、百合、胭脂、太阳花……还有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儿，一年四季都在盛开，花香不断。

花园的旁边，有幢乡村小别墅，别墅很漂亮。别墅的主人就是景爷爷，他常常独自在家，很少见到他家里来人。外婆说，景爷爷是在这儿长大的，后来到外面工作，老了就想回来，他不愿意在城里住。很奇怪，他年轻的时候并不喜欢养花。“人说年轻养花，老了栽刺，他老了反而养花，是个怪人。”外婆这样说。但外公说她见识少，乱说。“我现在老了，我栽刺了吗？这是哪几辈的古人说的话？你还捡着说。”

景爷爷住在城里的儿子，有空时也来看看他。但他儿子很忙，回来的次数很少，一年可能就两三次。景爷爷有时给花儿修修枝，除除草，或者浇浇水，施点儿肥。有时，他啥也不干，就坐在家门口或者鱼池边的藤椅里，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满是笑意。我觉得那笑，就像秋天的菊花开放，灿烂，却也寂寞。景爷爷也种菜，种得少，他说自己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还常常把菜分给周围的邻居。

我喜欢缠着景爷爷问东问西，喜欢听他讲稀奇古怪的故事，什么半个身子的人啦，用面巾遮住凶恶的另一面脸的两面国人啦，还有胸口有个洞的贯胸国的人，可以用竹竿从胸口的洞穿过去抬着走……他说这些都是那些古书里的，《山海经》和《镜花缘》里都有。可现在看纸质书的很少，人们都喜欢生动的画面嘛，看书不如看电子图像。我还喜欢看鱼儿游来游去，喜欢故意去碰含羞草，喜欢景爷爷花园里晒太阳的老猫……

可是，有一年冬天，景爷爷生病了，被儿子接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临走时，景爷爷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我外公，请他代为照管。那只老猫，留给我照料。景爷爷说：“猫是最爱自由的，它不喜欢被关在家里，那样肯定会得抑郁症的。城里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是车，是人，它从小生活在这儿，去了城里一定不习惯的。”

我不知道抑郁症是什么，问外公。外公说，抑郁就是心情长久都很不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严重的会自杀。我有点儿恐慌，我有时也会不高兴，会不会得抑郁症呢？外公敲敲我的脑袋：“想什么呢？你只是偶尔不高兴，哪就那么容易抑郁了？再说，那都是一种古老的疾病了，现在很好治的，进行大脑神经干预就行了。”

想想也是，能有什么事情会让我永远无法高兴呢？可是，猫要是得了抑郁症，那就比较麻烦吧？再说，我要是像猫那样天天被关在高楼大厦里，也会发疯的，说不定也会得抑郁症。所以，景爷爷把猫留给我是对的。

我有时也帮着外公外婆，给景爷爷打扫一下房屋的卫生，开窗让阳光晒晒霉气。花园没人管理，渐渐荒芜了。各种野草蹿得比花木还高，有时还有老鼠在里面做窝。不过，我和张小茂、桐桐号称“三剑客”，胆大得很，什么都不怕。

现在，“三剑客”就站在景爷爷的家门口。由于长久没人住，院门前的野草长得已经快把最矮的桐桐给淹没了。鱼池还在，只是水不那么干净了，假人、小水车和小亭子都被杂草缠住了，水车自然没法转动。那些鱼儿居然还活着，好像还多了一些。我趴在鱼池边，拍拍池沿，逗了逗鱼，鱼儿就像认识我似的，都游过来了。以前景爷爷在的时候，每当他撒鱼食，就是这样拍水池沿的。张小茂却在旁边使劲儿跺脚，鱼儿吓得四散奔逃，很快躲进了假山洞里、睡莲叶子下。

我打开屋子的门窗，让阳光进来，扑鼻的尘埃味慢慢散去，我们在阳台上瞭望，并没有见到秧鸡子或野兔子的身影，只有麻雀和土画眉不时飞落，在花园里寻找着食物。有两只胆大包天的白鹤，竟然对鱼池里的锦鲤产生了兴趣，落在假山上，随时准备出击。

既然没有可抓的小动物，那玩什么呢？桐桐说，大哥哥大姐姐玩“密室逃脱”，那我们来个“花园逃脱”吧，说不定运气好，能找到什么宝贝呢。张小茂不同意，说还不如组队打游戏。我和桐桐对游戏不感兴趣，二比一，他没办法，只好答应玩这种比较低级的游戏。